春祭落幕三日,皇城喧嚣渐息,唯有听魂司偏阁内,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林晚昭半倚在软榻上,脸色比窗外的月光还要苍白几分。
春祭那日强行催动魂钉的后遗症,此刻正化作万千钢针,在她心脉间反复攒刺,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
静养,太医的嘱咐言犹在耳,可她知道,这场席卷皇城的风暴,片刻都未曾停歇。
夜至三更,万籁俱寂。
忽然,一阵极细微、极遥远的声音钻入她耳中。
咚……咚……咚……
那声音仿佛来自地底,又似来自天际,飘忽不定,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律动。
林晚昭的瞳孔骤然收缩,这频率,她绝不会忘!
与那日在第137号灯笼的灯灰中,发现的那面诡异铜鼓的震动,同出一源!
她猛地坐起,心口的剧痛让她闷哼一声,但眼神却锐利如刀。
又是它!安魂观的手段!
她没有惊动任何人,缓缓走到窗边,从发间取下母亲留下的那支素银掐丝簪。
簪尖冰凉,触及肌肤,让她纷乱的思绪瞬间清明。
她回忆着母亲遗册中一段残缺的记载,关于如何“聆听”那些常人无法听闻的魂语。
没有丝毫犹豫,她将簪尖对准自己的耳垂,轻轻一刺。
一滴殷红的血珠沁出,顺着耳廓滑入耳道深处。
嗡——
血珠入耳的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风声、虫鸣、守夜卫兵的脚步声,尽数消失。
唯有那遥远的鼓音,在她的脑海中被无限放大,变得清晰无比!
鼓声不再是单调的震动,那每一次敲击,都夹杂着扭曲而含混的密语,像是无数人的执念被强行揉捏在一起。
林晚昭凝神细辨,凭借着听魂血脉的奇异天赋,终于从那片混沌中剥离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祭鼎未毁,血脉尚存,待朔月再启。”
林晚昭浑身一震,一股寒意从脊背直冲天灵盖。
祭鼎没有被彻底摧毁!他们还要卷土重来!
她猛地推开窗,冰冷的夜风灌入,吹得她衣袂翻飞。
她循着那鼓音的源头望去,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远处宫墙一角的旧角楼。
那里,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矗立在飞檐之上,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
月光勾勒出他模糊的轮廓,只见他手中托着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鼓,鼓面在月色下泛着幽冷的青光。
诡异的是,他并未用鼓槌,甚至没有抬手敲击。
他的指尖只是在鼓面上轻轻划过,那穿透神魂的鼓音便源源不断地传出。
是引魂师!
林晚昭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安魂观一本残缺法诀上的记载:“鼓为心桥,血为引线,引魂千里,勾魄无形。”
原来如此!他们竟是用这种方法在皇城之内传递密令!
来不及多想,杀意已然沸腾。
她不能让这个消息传遍安魂观的每一个角落,更不能让他们等到朔月之日!
林晚昭贝齿猛地一咬舌尖,一股腥甜的铁锈味在口中炸开。
她没有吞咽,而是鼓足一口气,对准那角楼上的黑影,猛地喷出!
一道血雾在夜空中划出凄厉的弧线。
然而,奇诡的一幕发生了!
那漫天血珠在飞至半途时,竟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骤然悬停,不再坠落。
它们在空中迅速凝聚,汇成一条细若游丝的血线,破开夜风,不偏不倚,直指那黑影的心口位置!
“找到了!”
林晚召双眸精光爆射,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眉心处那枚几乎透明的魂钉印记瞬间亮起。
这一次,她凝聚的不再是守护母亲魂灯的“守”,也不是探查灯灰的“寻”。
这一念,是“斩断虚妄”!
她遥遥一指那被血线锁定的黑影,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无声的喝令:
“钉!”
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波纹穿透虚空,瞬息而至!
角楼上的黑影猛然一僵,仿佛被施了定身术,指尖划过鼓面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头,似乎想看看是什么击中了他,但他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手中的铜鼓脱手而出,从高高的角楼上坠落,砸在下方的青石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几乎在同一时间,数道黑影从四面八方涌现,正是李怀恩率领的暗卫。
他们早已奉命在听魂司周围布下天罗地网,只等鱼儿上钩。
“拿下!”李怀恩一声令下,暗卫们如饿虎扑食,瞬间将那僵直的黑影制服。
林晚昭强撑着剧痛,快步走到角楼下。
那面铜鼓已经四分五裂,碎片散落一地。
她俯身拾起最大的一块,只见鼓面内侧,竟用朱砂密密麻麻地刻着一行行细小的名字。
“春燕、采荷、青杏……”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些名字,与她母亲遗册上记载的,那些失踪的听魂女童名姓,分毫不差!
整整十七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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