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兰和她的儿女们 第269章 家庭农场

过完正月十五，老儿子一家三口也回去了。孩子们来来回回的，把栀兰的心给搅得有点活了，她画画也坐不住了，写日记也安不下心来。

一天到晚没事干，她就开始琢磨儿子家院里的大草坪，每天在阳光下泛着绿油油的光，心想，“这么大一块地种了草，真是可惜了，还不如种点小青菜吃。”

起初她只是坐在枣树下的藤椅上，捧着搪瓷杯喝茶时，目光总不自觉往草坪飘，手指还会下意识地在膝盖上比划着，像是在丈量土地该怎么划分。

后来她终于忍不住了，早上起来还没吃饭，栀兰就悄悄地去市场买来一把小铲子，回来都没进楼，就蹲在栅栏边，盯着墙角那片最不显眼的角落琢磨起来。

这片草坪是健斌去年特意请人打理的，铺的是进口草种，平日里连落叶都要及时清理，栀兰知道儿子宝贝这草坪，可心里那股想种地的念头实在按捺不住。

她蹲下身，先用手拨开表层的枯草，再拿起小铲子小心翼翼地刨草皮，生怕动作太大连根带土破坏了旁边的草。泥土翻开的一瞬，她鼻尖一酸，一股熟悉的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仿佛回到了半拉山。

她的手停顿了一下，眼眶微微发热，恍惚看见半拉山的那片菜地，园里黄烟棚，蜂箱，辣椒秧，黄瓜架，还有嘉濠哼着小曲绞蜜、流着满头大汗害割烟叶的情景。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沿着草皮边缘缓缓切割，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一场梦。刨出一条半米长的土沟时，栀兰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直起身捶了捶腰，又仔细把土块捏碎，才满意地回屋换了身衣服，揣着钱包去了附近的菜市场。菜市场里人声鼎沸，新鲜的蔬菜水灵灵地摆放在摊位上。

兰径直走到卖菜苗的摊位前，挑了六棵绿油油的辣椒苗。摊主是个热心的大姐，还特意给她装了一小袋肥料，叮嘱她栽种时要注意浇水的频率。

回到家，栀兰小心翼翼地把辣椒苗栽进土沟里，又浇了适量的水。看着栽好的辣椒苗在微风中轻轻晃动，她心里满是期待。几天后，辣椒苗渐渐适应了新环境，叶片舒展，透出勃勃生机。

傍晚健斌下班回家，一眼就看到了栅栏边的辣椒苗，他愣了一下，转头看向正在厨房忙活的栀兰，却什么也没说，只是走上前仔细看了看，又顺手帮着浇了点水。

栀兰原本还担心儿子会不高兴，见健斌和艳丽都没反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可也没敢得寸进尺。只在清晨或黄昏悄悄去照看那几株辣椒苗。

直到清明前的一天早上，她的心里冒出来了一个想法。健斌刚一出门，拿出小铲，急得忙慌地翻开草坪的另一处角落，泥土温润，她指尖微微颤抖，却动作轻快。

这次她没去买苗，而是在菜市场买了一包水萝卜籽。回家后，她按照包装上的说明，把种子均匀地撒在土沟里，再盖上一层薄土，浇水时动作轻柔，生怕把种子冲跑了。

接下来的几天，栀兰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院子里看看辣椒苗和水萝卜籽的情况。她蹲在土沟旁，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地面，仿佛能透过泥土看见种子苏醒的痕迹。

辣椒苗渐渐适应了新环境，长出了新的嫩叶，水萝卜籽也冒出了细细的嫩芽，看着这些小苗一点点成长，栀兰心里乐开了花。仿佛那些嫩芽是从她心底钻出来的希望。

健斌眼见她一点点地蚕食他心爱的草坪，心里却一点也没生气。他干脆也就彻底不管了，有时还会陪她一起看看，听她讲着种菜的门道。渐渐地，那片草坪不再只是草坪，成了栀兰每日牵挂的心事。

没过几天，健斌要去外地出差一个月。临走前，他叮嘱栀兰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随时给他打电话。栀兰点点头，送他到门口，看着他的车拐出小区才转身回家。

栀兰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等健斌一走，她看着院子里的大草坪，再也按捺不住了。她想着，反正儿子不在家，不如把整个草坪都改成菜园，这样就能种更多的菜了。

说干就干，栀兰找出家里的大锄头，开始一点点刨草坪。草坪的草长得很茂盛，根也扎得深，刨起来格外费劲。她弯着腰，一锄一锄地翻着土，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却止不住心中的兴奋。

她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干活，刨一会儿歇一会儿，中午太阳大了就回屋休息，下午凉快了再接着干。手上磨出了水泡，她就贴上创可贴继续；腰累得直不起来，她就捶捶腰再接着刨。

筱媛看到她这么辛苦，劝她别这么折腾，栀兰却笑着说：“没事，我就喜欢干这个，累点也高兴。”她执意要把这片草地变成菜地，仿佛每翻一锄，都是在唤醒沉睡的希望。

就这样，用了十多天的时间，栀兰终于把整个草坪都刨完了。她又按照自己的想法，把土地打成了一条一条的垄，垄与垄之间留出走道方便照料。

她蹲在地头，一粒一粒地将豌豆种埋进土里，动作轻柔得像在安放希望。茼蒿、油麦菜、香菜也依次落土，每一道垄都整整齐齐，如同她心里对生活的期盼。

接着，她又去菜市场买了各种蔬菜种子和菜苗，有茄子、黄瓜、西红柿、豆角，还有各种青菜。她小心翼翼地将菜苗一株株栽进松软的土里，浇上定根水，仿佛在安抚一个个初来乍到的小生命。

她把菜苗栽在垄上，种子撒在地里，还特意在菜地旁边搭了几个架子，准备给黄瓜和豆角爬藤。架子搭好后，她又找来竹竿和旧篱笆，围了一圈简易的围栏，防止小猫小狗踩踏。

每天清晨，她提着水壶穿梭在菜地间，叶片上露珠轻颤，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她蹲下身，指尖拂过嫩叶，细数每一片新展开的绿意。阳光洒在菜畦上，泥土微润，空气中弥漫着生机勃勃的气息。

筱媛和平安都在这里，栀兰一点活也没有，她的大部分时间都泡在菜园里。她给菜苗浇水、施肥、除草、松土，每一个环节都做得格外认真。

看着菜苗一天天长大，茄子开出了紫色的小花，黄瓜藤顺着架子往上爬，西红柿结出了小小的绿果子，栀兰心里充满了成就感。一场夜雨过后，香菜齐刷刷冒出了嫩芽，像无数绿色的感叹号立在垄上。

筱媛还特意给她拍了菜园的照片，拍她刨地、薅草的镜头发到网上，她自己看了也格外高兴。照片里的她笑意灿烂，双手沾泥，眼神却亮得像晨星。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健斌出差回来，刚进院子就愣住了。原本绿油油的草坪一棵草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生机勃勃的菜园。

栀兰见儿子回来了，从菜园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把刚拔的青菜。她笑着对健斌说：“你回来了，快看看我种的菜，长得多好。”

健斌笑着说：“妈呀，你这是把咱家院子改成家庭农场了。我花了好几千块钱请人铺的草坪，就是为了好看，现在都变成菜地啦。”

栀兰不服气地说，“草有啥好看的，净招些蚊子，种点新鲜菜吃多健康。”健斌看着母亲沾着泥土的裤脚和那双布满细纹却神采飞扬的脸，忽然怔住了。

那一刻，他想起童年时母亲在乡下菜园里忙碌的背影，原来有些东西从未改变。她不是在种菜，是在用泥土书写一种活着的尊严。风拂过菜畦，绿浪轻摇，仿佛回应着她沉默的执着。

健斌看着栀兰脸上洋溢的笑容，又看了看这片充满生机的菜园，心里暖暖的。他忽然觉得，这满园的绿意比任何景观都更珍贵。那些被踩平的草坪可以再铺，可母亲眼里的光，一旦熄灭就再也找不回来。

从那以后，栀兰每天都会在菜园里忙活。有空的时候，她会把成熟的蔬菜摘下来，送给邻居尝尝；邻居们接过还带着露水的青菜，纷纷夸赞她种得新鲜。

健斌看着母亲每天都过得充实又快乐，心里也很欣慰。他知道，这片菜园不仅给母亲带来了成就感，更让母亲在陌生的城市里找到了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