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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在地下兵工厂中疯狂蔓延，吞噬着干燥的木炭、箭杆，舔舐着堆积的皮具，发出噼啪的爆响，浓烟滚滚，炙热的气浪扭曲了空气。
工匠苦力们哭喊着四散奔逃，监工党羽们则试图救火或抓捕狄仁杰三人，现场一片极度混乱。
“这边！快！”张承翊一马当先，挥舞腰刀劈开两个试图阻拦的悍匪，护着狄仁杰和孙敬之向着兵工厂另一端的一条狭窄通道冲去。
这条通道并非他们来时之路，但此刻已顾不得许多，必须先摆脱身后的追兵和火海。
身后，陈玄（慧明）气急败坏的尖叫声在嘈杂中格外刺耳：“废物！快救火！拦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他亲眼目睹多年心血正在被火焰吞噬，更是深知一旦让狄仁杰携带证据逃脱，将是灭顶之灾，几乎要疯狂。
然而，火势起得又快又猛，加之地下通风不畅，浓烟迅速弥漫，极大地阻碍了追兵的视线和行动。
不少追兵被浓烟呛得咳嗽连连，或是被燃烧坠落的杂物阻挡。
狄仁杰三人趁机冲入那条黑暗的通道，暂时将身后的喧嚣与混乱甩开一段距离。
通道内空气污浊，但至少暂时安全。
“狄公，您没事吧？”张承翊喘着粗气，关切地看向狄仁杰。
孙敬之则扶着墙壁，咳得撕心裂肺。
狄仁杰虽也气喘吁吁，但眼神依旧锐利，他迅速看了看怀中，确认那几页关键账册和羊皮密信无恙。
“无妨。此地不宜久留，陈玄绝不会善罢甘休，必须尽快找到出路，或者与周校尉的人马汇合！”
这条通道比之前的主通道更为狭窄曲折，似乎鲜有人至，地面积尘很厚。
三人不敢停留，忍着疲惫与不适，加快脚步向前摸索。
然而，他们没走多远，身后通道深处便再次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火光的映照下，人影幢幢——陈玄竟分出部分人手，强行穿过火场，锲而不舍地追了上来！
“阴魂不散！”张承翊啐了一口，眼中杀机再现，“狄公，你们先走，末将断后！”
“不可！”狄仁杰断然拒绝，“对方人数众多，地形势复杂，分开更危险！一起走！”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出现了微弱的光亮，并且传来隐约的、不同于身后追兵的声音——是刀剑碰撞和喊杀声！
而且声音来自上方！
“是周校尉！”孙敬之惊喜地叫道，“定是我们放火引发了混乱，周校尉见信号强攻进来了！”
果然，越靠近光亮处，声音越清晰。
只见前方通道尽头是一处较为开阔的石厅，一侧有向上的石阶，石阶顶端似乎是一处暗门出口，此刻暗门大开，天光涌入，激烈的打斗声正是从那里传来！
依稀可见穿着朔州军服色的官兵正与寺内的武僧党羽厮杀在一起！
“出口！是出口！”孙敬之大喜过望。
三人精神大振，奋力向石阶冲去。
只要与官兵汇合，便大局已定！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上石阶的刹那，侧面一条阴暗的岔道里，猛地冲出数条人影，为首的正是面目扭曲、僧袍被烧焦多处、狼狈不堪的陈玄！
他身边跟着的正是他最核心的几个死士亲信！
原来陈玄见火势难以控制，正面追击又被阻，竟凭着对地宫的极度熟悉，抄了近路，提前赶到这处可能的出口进行拦截！
他深知，这是最后的机会！
“狄仁杰！纳命来！”
陈玄双目赤红，状若疯魔，手中竟握着一柄长剑，剑光森寒，直刺狄仁杰心口！
他那些死士也悍不畏死地扑向张承翊和孙敬之。
张承翊怒吼一声，挥刀格开陈玄的致命一击，火星四溅！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
陈玄武功竟也极为了得，剑法狠辣刁钻，全然不是平日那慈眉善目的高僧模样，显然隐藏极深。
张承翊要护着狄仁杰，又要应对陈玄的疯狂进攻，一时被逼得连连后退。
而那几个死士也极为难缠，将孙敬之逼到角落，险象环生。
石阶上方，周闯也发现了下方的狄仁杰等人以及激烈的战况，焦急万分，大吼着指挥官兵猛攻，试图杀下来接应，但出口狭窄，又被残余的武僧拼死挡住，一时难以突破。
“挡我者死！”陈玄嘶吼着，剑招越发疯狂，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他深知一旦让狄仁杰上去，一切都完了。
张承翊护着狄仁杰，且战且退，已退至石厅角落，背后已是冰冷岩壁，退无可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狄仁杰目光扫过陈玄那因疯狂而扭曲的脸，忽然用尽全力，声如雷霆般大喝一声：“陈玄！你看看身后！你的北周复国梦，完了！”
这一声大喝如同惊雷，震得陈玄动作下意识地一滞，竟真的忍不住微微侧头用眼角余光向后瞥去——只见他苦心经营的地下兵工厂方向，火光越来越亮，浓烟顺着通道滚滚涌来，其中还夹杂着官兵彻底攻入的喊杀声和手下党羽濒死的惨叫…
就在他心神被撼动的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
张承翊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他猛地弃守为攻，腰刀划出一道决绝的弧线，不再是格挡，而是以攻代守，直劈陈玄面门！
这一刀蕴含了他所有的力量与愤怒，快如闪电！
陈玄大惊失色，仓促间回剑格挡！
“锵——！”
一声刺耳的金铁交鸣！
陈玄只觉一股巨力从剑身传来，震得他虎口迸裂，长剑几乎脱手，整个人踉跄着向后倒退数步，才勉强站稳，体内气血翻涌。
而他这一退，恰好退到了石厅中央，暴露在了从上方出口射下的光线中，也远离了那条他来的阴暗岔道。
张承翊并未追击，而是迅速回身，护在狄仁杰身前，警惕地盯着陈玄。
陈玄喘着粗气，握着不断颤抖的剑，看着眼前步步紧逼的张承翊，又看看出口处即将突破防线的官兵，再听听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其实是赶来支援狄仁杰的官兵）脚步声和熊熊火势，脸上露出了绝望、怨毒而又极度不甘的复杂神色。
他知道，大势已去！
彻底完了！
继续缠斗下去，必被生擒活捉，受尽屈辱而后死！
一念及此，他眼中猛地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狄仁杰！今日之仇，我陈玄记下了！他日必百倍奉还！你们休想抓住我！”他猛地嘶吼一声，忽然从怀中掏出一物，狠狠砸向地面！
那是一个黑色的球状物，落地瞬间“嘭”地一声炸开，爆出一大团浓郁刺鼻、遮天蔽日的白色烟雾，瞬间充满了整个石厅！
“小心毒烟！”张承翊大惊，第一时间将狄仁杰扑倒护在身下，并用衣袖捂住口鼻。
孙敬之也慌忙伏地。
石厅内顿时白茫茫一片，伸手不见五指，呛人的烟雾刺激得人眼泪直流，咳嗽不止。
上面的周闯也吓了一跳，惊呼：“保护狄阁老！”攻势为之一缓。
混乱中，只听得陈玄的声音在烟雾中迅速远去，带着疯狂的恨意：“地宫万千路径，你们抓不住我的！哈哈哈哈哈……”
笑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错综复杂的通道深处。
烟雾渐渐散去，石厅内一片狼藉。
陈玄的那几个死士见主人已逃，有的被官兵趁乱斩杀，有的则绝望自刎。
张承翊扶起狄仁杰，焦急地查看：“狄公，您没事吧？”
狄仁杰摇了摇头，拂去身上的灰尘，脸色铁青，目光如冰刀般射向陈玄消失的那条阴暗岔道。
他走到陈玄方才站立的地方，拾起那枚已经空了的烟雾弹壳，嗅了嗅。
“东瀛忍者的遁逃烟幕弹…哼，果然是网罗了不少牛鬼蛇神！”狄仁杰冷声道。
“狄公！末将救驾来迟！罪该万死！”周闯终于带人冲了下来，单膝跪地，满脸愧疚。
狄仁杰抬手让他起身：“周校尉不必如此，你来得正是时候。
立刻下令：第一，全面封锁红烛寺所有出入口，许进不许出！第二，派兵彻底搜查寺内每一寸土地，特别是所有可能的地道出口，绝不能让陈玄逃脱！第三，扑灭地下火势，清点逆产，救治被困工匠，将所有涉案僧侣、党羽悉数扣押，严加看管！”
“末将遵命！”周闯抱拳领命，立刻转身大声传达命令。
训练有素的朔州军士迅速行动起来，脚步声、喝令声、哭喊求饶声充斥寺庙。
狄仁杰站在石阶上，望着这片从佛门净土瞬间变为谋逆魔窟的寺庙，面色沉郁。
虽然捣毁了巢穴，拿到了证据，但首恶陈玄却在眼皮底下遁逃，无疑留下了巨大的隐患。
张承翊持刀护卫在侧，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孙敬之看着官兵押送着一个个面如死灰的僧侣，犹自心有余悸。
“慧明…陈玄…”
狄仁杰低声重复着这个名字，目光深邃地望向寺外苍茫的群山，“你究竟逃往了何处？你这盘根错节的组织，又是否还有别的巢穴？”
他知道，抓捕陈玄，揭开“幽冥司”更深层的秘密，这一切，还远未结束。
（第二卷 第31章 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