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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其他 > 五姑娘的狼将军 > 第185章 心意相通渡难关,痴情不叫分离苦

敖烈闷哼一声,背上新添的捶打和抓挠显然加剧了伤处的痛楚。

那痛感尖锐地刺破厚重的酒意,让他高大的身躯不受控制地狠狠一晃,脚下踉跄,险些带着肩上的拓跋玉一同栽倒。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浓烈的酒气喷出,额头瞬间沁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在跳动的烛光下闪着微光。

他咬紧牙关,下颌线绷紧如刀削,借着这股剧痛的刺激,反而更凶猛地压制住了身体的摇晃。

他不再试图稳住肩上的女人,而是像一头被激怒又受伤的困兽。

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浑浊的咆哮,不管不顾地迈开长腿。

挟着雷霆般的怒意与一股破釜沉舟的蛮力,大步流星地朝着内室深处那张宽阔奢华的紫檀木拔步床冲去。

拓跋玉的世界在剧烈的颠簸中彻底混乱。每一次敖烈沉重的脚步落下,都像重锤砸在她的胃部,让她几欲作呕。

视线里只有他剧烈起伏的、被血与汗浸透的后背布料,还有飞速倒退的地毯繁复花纹。

她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压制下显得徒劳,捶打的手腕被震得发麻。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因疼痛和发力而贲张的紧绷,能嗅到他身上酒气、血腥、汗水。

以及一种近乎绝望的雄性气息交织在一起的、令人窒息的味道。

愤怒的尖叫被颠簸堵在喉咙里,化作破碎的喘息。

几步的距离,在拓跋玉的感觉中却漫长得如同在无限轮回的痛苦深渊中跋涉,没有尽头,充满煎熬?。

敖烈冲到床边,缓冲了一下,随即将人轻轻放倒在床榻上。

丝滑的锦被触感冰凉,却丝毫无法冷却她心中的怒火与恐慌。她本能地双手撑在身侧,想立刻弹起逃离。

然而,晚了。一个巨大、滚烫、带着山峦般沉重压迫感的阴影,已如崩塌的天穹般轰然罩下。

敖烈甚至等不及完全站稳,高大的身躯带着酒醉的踉跄和重伤的虚弱,却蕴含着孤注一掷的疯狂,重重地压了下来。

他的动作毫无章法,只有野兽般征服的本能。一只大手铁钳般攥住了拓跋玉刚刚撑起身体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不容分说地将她纤细的双臂猛地拉高,死死地按在头顶的绣花软枕上。

另一只手臂则如同攻城槌,强硬的将她整个人死死地禁锢在他滚烫的胸膛与冰冷的紫檀木床板形成的狭小空间里。

拓跋玉的呼吸顿时被这泰山压顶般的重量和禁锢夺走。

他身上浓烈的酒气像一张湿热的网,劈头盖脸地将她笼罩。

那股血腥味也变得更加清晰刺鼻,熏得她头晕目眩。

她奋力扭动身体,像一尾离水的鱼,试图挣脱这令人窒息的桎梏。

膝盖曲起,用力顶撞他的腰腹,双脚在滑腻的锦被上蹬踹,试图寻找着力点。

“放开我!敖烈!你身上有伤!你想死吗?!”她嘶声喊道,声音因极度的愤怒和缺氧而颤抖变调。

她的眼中燃着熊熊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烧穿眼前这张近在咫尺、被酒意和戾气扭曲了的俊脸。

敖烈额角的汗珠滴落,砸在她的颈侧,滚烫得如熔岩。

他似乎根本没听见她的怒吼,或者说,此刻他混沌一片的脑海里,只剩下眼前这片触手可及的“疆域”需要征服。

他沉重的头颅低垂下来,滚烫的呼吸带着灼烧感,尽数喷在拓跋玉因愤怒和挣扎而剧烈起伏的颈窝和脸颊上。

他的眼神狂乱而迷蒙,瞳孔深处跳跃着烛火的光和一种近乎毁灭的执念。

死死锁住她因惊怒而微微张开的、如初绽花瓣般的菱唇。

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温存,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他猛地低下头,狠狠地攫住了她的双唇!

那不是吻,是掠夺,是惩罚,更是宣告,是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绝望侵袭!

带着浓重酒气的、滚烫而干燥的唇瓣,带着不容抗拒的蛮力碾压下来,粗鲁地封堵了她所有未出口的斥骂和惊呼。

他的牙齿甚至磕碰到了她柔软的唇肉,带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刺痛。

拓跋玉的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是极度的震惊、难以言喻的屈辱。

以及被侵犯的恶心感,如同冰水混合着火焰,从被侵犯的唇瓣顷刻席卷全身,让她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

被堵住的喉咙里发出破碎而愤怒的呜咽。拓跋玉的眸中盈满了生理性的水汽。

但那绝不是软弱,而是被彻底点燃的、玉石俱焚般的怒火。

她不再试图用言语斥责这个完全失去理智的醉鬼和伤患。

所有的愤怒、恐惧、不甘,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最原始、最激烈的反抗!

被死死按在头顶的手腕无法动弹,压在她腰背的手臂如同浇筑的铁箍。唯一还能自由活动的,只剩下她的双腿。

就在敖烈沉浸在那带着血腥和酒气的、单方面的暴力掠夺中。

拓跋玉屈起的右膝,凝聚了全身的力气,带着满腔愤恨,就要朝着他身上最脆弱、也是血色浸染最深的位置——腰腹侧下方那狰狞的伤处,狠厉地踹去。

然而,就在那凝聚了力量的膝盖即将触及他染血的寝衣边缘时。

拓跋玉的目光猛地瞥见他额角滚落的、混着血丝的冷汗,还有那紧蹙的、被剧痛扭曲的眉心。

前一刻还恨不得将他踹下床去的滔天怒火,在触及这真实而刺目的痛楚时,竟像被针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大半。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她心底炸响:他伤得很重,这一脚下去……他会死的!

这个念头带着彻骨的寒意,让她蓄满力量的右腿硬生生僵在半途,力道不由自主地卸去了七分。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的迟疑,敖烈那被酒意和痛楚双重麻痹的神经,竟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来自下方猎物腰腿肌肉发力的变化。

那并非清醒的思考,而是无数次在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对危险近乎本能的感应。

几乎在拓跋玉收力的同时,他钳制着她双手的力道突兀地一松,高大的身躯伴随着一声更加痛苦压抑的闷哼,猛地向床外侧翻滚!

“呃啊——!”一声刻意放大的、带着极大痛楚的惨哼从敖烈喉咙里挤出。

他蜷缩起身子,那只原本按在拓跋玉腰背的手死死捂住了自己渗血的伤处。

指缝间顷刻间涌出更多温热、刺目的猩红,迅速在玄色锦袍的衣襟和身下的锦衾上洇开更大一片猩红的痕迹。

他紧闭着眼,浓密的睫毛因为剧痛而剧烈颤抖,脸色在烛光下惨白如金纸,呼吸急促而破碎,一副伤口彻底崩裂、痛不欲生的惨烈模样。

拓跋玉只觉得身上一轻,禁锢骤然解除。她立刻翻身坐起,急促地喘息着,唇上还残留着刺痛与屈辱感。

可当她看到敖烈蜷缩在床沿、浑身浴血、痛苦痉挛的模样。

看到他捂着伤处的手指缝里不断涌出的鲜血,所有的愤怒和委屈瞬间被一股更汹涌的、无法抑制的心疼和恐惧淹没了。

“夫君!”她失声惊呼,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方才还欲置他于死地的狠戾荡然无存,只剩下满心的慌乱和担忧。

她几乎是扑了过去,跪坐在他身边,手忙脚乱地去查看他捂着的伤处。

那浓重的血腥味让她心尖都在发颤。“你怎么样?让我看看!是不是…是不是我……”

后面的话她哽在喉间,自责和后怕犹如冰冷的藤蔓缠绕上来。

就在这时,敖烈紧闭的双眼微微掀开一条缝隙。

那双被酒意和痛楚烧得通红的眸子,此刻却蒙上了一层水汽,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他松开捂着伤口的手,转而一把抓住了拓跋玉冰凉的手腕,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执拗的依赖。

他扯开自己早已凌乱不堪的衣襟,露出被鲜血彻底浸透、黏腻一片的纱布。

声音嘶哑而含混,带着浓重的、酒气熏天的鼻音,像小兽般呜咽着:

“媳妇儿……疼……吹吹……”

他无意识地用额头蹭了蹭拓跋玉的手背,滚烫的触感让她心头一悸。

看着眼前这个平日里霸道强横、此刻却脆弱得像个孩子、还向她撒娇喊疼的男人。

看着他胸膛上那片刺目的殷红,拓跋玉的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

什么强吻,什么粗鲁,都被这浓烈的心疼和担忧挤到了角落。

她眼眶一热,赶忙抽出袖中的柔软绢帕,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他额头上不断沁出的冷汗,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好,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她强压下喉头的哽咽,俯下身,对着他染血的伤处,轻轻地、一下一下地吹着气。

微凉的气息拂过灼热的伤口,带着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怜惜和温柔。

敖烈似乎真的被这轻柔的安抚慰藉了,紧蹙的眉头微微舒展了一些。

沉重的眼皮彻底合上,急促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而平稳,抓着拓跋玉手腕的手也缓缓松开,无力地垂落在身侧。

浓重的酒意和失血带来的虚弱终于彻底攫取了他,在妻子带着心疼的安抚气息中,沉沉地睡了过去,甚至发出了细微的、不太安稳的鼾声。

直到确认他彻底陷入了深沉的梦乡,拓跋玉才停下了吹气的动作。

内室中只剩下烛火燃烧的噼啪轻响和他悠长的呼吸。

她低头凝视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睡颜,褪去了暴戾和狂乱,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

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薄唇因为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

方才那些惊心动魄的冲突、狂暴的对待,此刻都仿佛隔了一层迷蒙的纱。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她心中翻涌:有未消的余怒,有深切的担忧,有无奈的心软,还有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隐秘的悸动。

鬼使神差的,她微微倾身,像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

将自己的双唇,极其轻柔地、飞快地印在了他微凉而干燥的唇瓣上。

那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轻得如同蝴蝶振翅,带着一丝犹疑,一丝羞涩,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明了的安抚。

吻罢,她像受惊的小鹿,猛地直起身,脸颊立时飞上两抹红霞。

她做贼心虚般地飞快扫视了一眼寂静的内室,烛火依旧摇曳,除了沉睡的男人,再无旁人。

紧绷的心弦这才稍稍放松,却又被一种莫名的、微妙的悸动填满。

她完全可以对着这个熟睡中毫无防备的男人……但那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便立刻摇头甩开。

目光重新落回他胸口的伤处,那刺目的红提醒着她此刻最该做的事情。

烛光因为拓跋玉急促的呼吸而晃动了一下。

她的手指停在敖烈胸口那片血红的伤口上方,一动不动,像被冻僵了似的。

血腥味混着他常用的沉水香,形成一股刺鼻的寒气——这股气息过去曾笼罩战场上的杀神,现在却包裹着她重伤昏睡的丈夫。

拓跋玉素手翻覆结印,丹田处骤然腾起金红交错的流光。腰后倏然浮出九道赤焰虚影?。

金红色的光芒从腹部涌出,变成一个旋转的狐狸火环。

灵力如苏醒的赤蛇缠绕上敖烈的胸膛,却在触及伤口的刹那畏缩溃散。

“果然...”她齿间漫开血腥味,方才偷吻时渡入的微薄灵力,早被吞噬殆尽。

拓跋玉察觉丈夫伤口处蔓延的诡异寒霜,再次强行运转毕生灵力救治。

当碧绿灵力如春蚕吐丝般渗入伤口时,蛰伏的冰煞魔气骤然反噬。

她七窍渗血仍不肯撤手,濒危之际体内狐族血脉突然共鸣。

割腕洒落的鲜血触地成阵,焚尽魔气的同时,将丈夫从幽冥边界拽回。

烛火在拓跋玉屏住的呼吸间幽幽跳跃,将敖烈胸前狰狞裂开的伤口映照得如同深渊巨口。

先前那贯穿胸口的可怖伤口虽因她输入灵力而勉强凝合,此刻却如冻土般惨白僵硬。

边缘甚至蔓延出更多细密、黑色的霜纹,无声地侵蚀着周围尚存温热的肌肤。

那霜纹如同活物,贪婪地吮吸着生命的热度,寒意直透骨髓。

拓跋玉指尖所触,不再是鲜活的血肉,而是冰封千载的顽石,冷意钻心蚀骨。

“夫君……” 她低唤,声音在死寂的内室中轻颤,是恐惧啃噬着心尖。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头的腥甜与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痛虚软。

那是先前强行催动秘法、几乎耗尽灵力本源留下的沉疴。

她缓缓阖上双眸,将全部心神沉入丹田气海深处,那里,属于狐族后裔最后也是最精纯的一缕本源灵力,正微弱地搏动着,如风中之烛。

“燃!” 拓跋玉意念如刀,无声斩落!

那缕淡青色的本源灵力轰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不再温润如水,而是带着焚身祭献般的惨烈决绝。

化作亿万道纤细坚韧的碧绿丝线,从她紧贴敖烈胸膛的掌心汹涌喷薄!

这不再是温柔的抚慰,是孤注一掷的搏杀。绿丝如无数游动的灵蛇,带着灼热的生命气息。

精准地刺入那惨白霜痕覆盖的伤口深处,试图钻透那层死寂的坚冰,重新点燃生机之火。

刹那间,异变陡生,伤口深处,那沉寂的冰霜仿佛被彻底激怒、苏醒。

一股至阴至寒、充满毁灭意志的漆黑魔气,如同蛰伏万古的凶兽,带着刺耳的、宛如万载玄冰相互刮擦的尖啸,猛然炸开。

它不再是寒气,而是凝固的黑暗与死亡。漆黑的冰棱从伤口血肉中疯狂暴长,带着倒刺,狰狞地刺向拓跋玉的掌心,瞬间洞穿她勉力维持的护体灵光。

“噗!” 拓跋玉如遭重锤猛击,一口滚烫的心血再也压制不住,狂喷而出。

尽数洒在敖烈冰冷的胸膛上,刹那间冻结成一片怵目的暗红冰晶。

眼、耳、口、鼻,七窍之中,温热的血线蜿蜒而下,在她苍白如纸的脸上画出凄厉的痕迹。

那侵入体内的魔气如亿万冰针攒刺,疯狂肆虐,冻结经脉,撕扯神魂,剧痛排山倒海般将她淹没。

“撤手!” 识海深处有个声音在尖啸,那是求生的本能。

只要松开手,切断那灵力输送的通道,或许就能从这蚀骨焚心的痛苦中挣脱一丝。

她染血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视线因剧痛和涌出的血泪而一片模糊。

但目光触及丈夫那毫无生机的脸,那被霜气覆盖的、她曾无数次亲吻抚摸的胸膛。

那一点微弱得几乎熄灭的灵火,依旧在她掌心与伤口之间顽强的传递着,像狂风中的一点烛光,微弱,却不肯熄灭。

“不……” 拓跋玉从齿缝里挤出这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沫。

五指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更加死死地扣住敖烈冰冷的衣襟边缘,指甲因过度用力而崩裂,鲜血柒红了指缝。

掌心涌出的碧绿灵丝不仅没有退缩,反而以更惨烈的方式燃烧、加速涌出!

她榨取着每一寸血肉、每一缕神魂中残存的力量,将自身化作燃料,去供养那维系丈夫最后生机的火焰。

灵丝与魔气在伤口深处展开惨烈的拉锯,每一次碰撞都让她全身如触电般痉挛,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她整个人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会被彻底撕碎,沉入无底的冰寒深渊。

就在她意识即将被无边的黑暗和冻彻灵魂的寒意彻底吞噬的刹那。

一股源自生命最本源的悸动,在她血脉的最深处,如同沉睡的火山,猝然苏醒。

那并非灵力,而是一种更古老、更神圣、更贴近天地源初的力量。

它无声地咆哮起来,带着不容亵渎的威严,瞬间贯通她全身。

七窍流出的鲜血,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竟不再流淌坠落,而是诡异地悬浮起来。

化作无数细小的、散发着微弱金芒的血珠,如同一条条奇异的纽带,将她与身下冰冷的地面紧密相连。

拓跋玉自己都未曾察觉,她左手手腕不知何时已自行抬起。

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凭空出现,温热的血液并非滴落,而是如同受到某种古老仪式的召唤。

化作一道凝练灼热的血泉,带着沛然的生命精元,径直喷洒在敖烈胸前那魔气最盛的伤口核心。

“滋啦——!”

滚烫的狐族精血与那至阴至邪的冰煞魔气相触,竟爆发出熔岩浇灌寒冰般的剧烈反应。

浓烈到令人作呕的黑气如同被投入烈火的油脂,疯狂地扭曲、蒸腾、发出凄厉无比的尖啸,似乎有无数怨魂在哀嚎中被净化、焚毁。

那坚不可摧的漆黑冰棱,在炽热金红血光的灼烧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寸寸龟裂、消融、蒸发。

这血,是钥匙,更是号令!

拓跋玉脚下,方圆数尺的坚硬地面无声震动,繁复玄奥、布满古老符文的血色光阵骤然从地底浮现,光芒万丈。

阵图的核心,正是拓跋玉和她身侧的敖烈。血阵如同一个巨大的熔炉,瞬间点燃了拓跋玉喷洒而出的所有灵血,将其化作焚尽一切污秽邪祟的净化圣焰!

这火焰呈现出神圣的金红色,带着净世的威严与磅礴的生命之力,沿着拓跋玉掌心与拓跋烈伤口连接的那点微弱灵火,轰然倒卷而入!

“呃啊——!” 敖烈一直沉寂如尸的身躯猛地向上弓起,发出一声沉闷压抑到极致的痛吼,仿佛被从最深的地狱里硬生生扯回。

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球在剧烈地转动。血阵的光焰似有生命的潮汐,汹涌地冲刷着敖烈体内的每一寸角落。

那盘踞在他心脉要害、如同附骨之疽的冰煞魔气本源,此刻暴露在净世血炎的焚烧之下。

犹如暴露在烈日下的残雪,发出最后的、绝望的尖啸,疯狂地左冲右突,试图寻找一线生机。

它凝结成一股凝练如实质的漆黑冰蛇,带着刺骨的怨毒,骤然调转方向,竟顺着拓跋玉掌心那源源不断输送灵力的通道,反向猛扑而来。

这反噬来得太急、太毒。

拓跋玉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要将灵魂都冻结碾碎的极寒瞬间冲入手臂,直捣心脉。

刚刚因血脉之力爆发而稍有缓解的剧痛,瞬间以百倍的强度再次将她淹没。

她眼前彻底一黑,耳中嗡鸣如雷,好似听见了自己经脉寸寸冻结碎裂的可怕声响,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猛地向后软倒。

“玉儿!” 一声嘶哑、微弱,却如惊雷般的炸响在她混沌识海深处呼唤。

就在她即将彻底失去意识坠地的瞬间,一只冰冷但带着惊人力量的大手,猛地抓住了她那只仍按在伤口上的手腕。

那只手在剧痛中攥紧了,手指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指关节因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而微微颤抖,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磐石般的稳固和决绝。

敖烈不知何时竟强行冲破了一丝魔气的桎梏,睁开了眼睛。

那双曾如寒星般的眼眸此刻布满了血丝,瞳孔深处却燃烧着两簇狂怒、痛惜、决绝交炽的火焰,死死地锁在拓跋玉惨白染血的脸上。

“撑住!” 他喉咙里滚动着破碎的音节,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砂纸磨砺而出,带着铁锈般的血腥气。

他抓住拓跋玉手腕的力道猛然加重,不再是阻止她,而是引导。

他竟然在这生死一线之际,凭着尚未完全复苏的本能感知,强行调动起体内刚刚被血炎唤醒的一丝微薄真元。

他无比笨拙却又无比坚定地,顺着两人手腕相连之处,反哺回拓跋玉那如同风中残烛、即将彻底枯竭的经脉。

这股力量微弱如涓涓细流,远不及拓跋玉先前那汹涌的本源灵力,更无法正面抗衡那狂暴反噬的冰煞魔气。

但它就像一根救命稻草,带着敖烈不屈的意志和他滚烫的生命烙印,源源不断地注入拓跋玉濒临破碎的经脉。

这股力量如熔岩注入冰河,虽细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暖”和“实”,一瞬间点燃了拓跋玉几近枯寂的灵台。

“夫君……” 拓跋玉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一丝清明如星火般顽强的重新燃起。

她感到了那顺着腕脉涌来的微弱气流,虽然细若游丝,却带着敖烈独有的、像熔炉烘烤过后的铁石般的气息,温暖而坚韧。

这股气息与她体内正在被魔气疯狂侵蚀的本源灵力甫一接触,竟似久旱逢甘霖,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共鸣与融合。

就像两块断裂的磁石重新找到了彼此!

拓跋玉那被魔气冲击得支离破碎、濒临溃散的灵力,在这股带着丈夫生命烙印的真元引导下,竟奇迹般地重新凝聚、收束起来。

它们不再是无根浮萍,而是有了一个微弱却无比坚实的支点。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超越力量层次的羁绊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化作一道无形的桥梁,将两人的生命本源紧紧相连。

“以吾之血……燃!” 拓跋玉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一声恰似杜鹃啼血般的清叱。

她不再纯粹依赖自身的灵力去对抗魔气,而是将全部心神投入这血脉与灵魂共鸣形成的奇妙循环之中。

那被敖烈微弱真元引导、重新凝聚的灵力,混合着她狐族血脉深处被彻底激发的古老力量,与敖烈反哺而来的那丝炽热真元,在两人身体连接处轰然交融、旋转。

一道炽白中流转着淡金与碧绿光芒的奇异能量洪流,在两人之间瞬间形成。

这能量不再仅仅是疗愈,更蕴含着一种斩断一切邪祟、净化万物的神圣意志。

嗤——!

那道凶猛反噬、企图侵入拓跋玉心脉的漆黑冰蛇,首当其冲。

它撞上了一轮无形的炽热骄阳,连一声哀嚎都未能发出,便在炽白金绿光芒的照耀下,从蛇头开始寸寸瓦解、气化。

这净化之力势如破竹,沿着魔气反扑的路径倒卷而回,狠狠贯入敖烈胸前的伤口。

伤口深处,那最后一丝顽固盘踞的魔气本源,发出了最后一声不甘的、像玻璃破碎般的尖鸣。

在炽白净化之光的冲刷下彻底湮灭,化作一缕微不足道的青烟,消散无踪。

随着魔气本源的彻底湮灭,敖烈身躯随即猛地松弛下来,仿佛卸下了万钧重担。

一直紧锁的眉峰痛苦地抽搐了几下,终于缓缓舒展开来。

那层覆盖在胸口的、象征死亡与冻结的惨白霜痕,如同被阳光炙烤的薄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褪去。

露出了底下虽苍白却重新拥有了生命弹性、微微起伏的肌肤。

一道深深的、泛着新鲜肉色的疤痕横亘其上,虽然狰狞,却再无半分邪异冰寒之气,反而透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坚韧。

室内,那冲霄而起的金红光阵,在完成了最后的净化使命后,光芒迅速收敛、黯淡。

构成阵图的古老符文逐一熄灭,最终彻底隐入冰冷的地面,只留下一圈隐约可见的焦痕。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檀香混合着铁锈的奇异气息,那是焚尽邪祟与灵血燃烧后残留的余韵。

死寂,重临。唯有窗外呼啸的风声,以及室内两具身体紧紧相贴处传来的、微弱却清晰可闻的心跳声——咚…咚…咚…这声音起初缓慢而沉重。

如同疲惫的鼓点,渐渐地,它们开始靠近、重叠,最终交织在一起,合成一种奇特的、充满生命韧性的韵律。

拓跋玉感觉自己仿佛刚从万丈冰窟的最底层被打捞上来,浑身每一块骨头、每一条筋肉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吟,叫嚣着极致的疲惫与空虚。

那强行催动本源、燃烧血脉带来的反噬,仿佛十有无数把钝刀在缓慢地剐着她的灵台。

她甚至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所有的重量都倚靠在那个重新变得温热的胸膛上。

拓跋玉瘫倒在敖烈怀中,指尖颤抖着抚过新生肌肤。那道横贯胸膛的伤疤已成浅金色图腾,随呼吸明灭如活物。

她突然僵住:自己渡入的北冥本源,竟与他体内蛰伏的赤阳龙气交缠成全新的灵脉!

她微微侧过头,视线艰难地向上移动。映入眼帘的,是敖烈低垂的脸庞。

他虚弱的坐在地上,双手虚搂着拓跋玉,指尖轻触她颤抖的肩背,像拢住一捧易碎的月光。

清冷月色淌过窗棂,将两人身影浸透在冰凉的地面,映亮他眉宇间凝固的疲惫。

每一次呼吸都沉重如铅,他想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却只能勉强维持这虚弱的姿势。

他眉头不再紧锁,但那份刀削斧凿般的刚毅线条,却因虚弱而显得柔和脆弱了许多。

长长的睫羽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随着缓慢的呼吸微微颤动。

他的嘴唇依旧毫无血色,干裂得厉害,然而那平稳下来的呼吸,如同最舒缓的微风,轻柔地拂过她的额发,带着劫后余生的、令人心安的暖意。

拓跋玉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自己那只依旧被敖烈死死攥住的手腕上。

他的五指如同铁箍,深陷在她皮肤里,力量大得惊人,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与她腕间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形成惨烈的对比。

伤口周围的血迹已经凝固发暗,狰狞地昭示着方才那场以命换命的惨烈付出。

就在这时,敖烈那只紧握的大手,指腹忽然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摩挲了一下她手腕内侧那细腻的皮肤。

那动作细微得如同蝴蝶振翅,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安抚与确认。仿佛在无声地诉说:我在。

敖烈猛地呛出一口血气,借着那股灼烫的狠劲踉跄站起,将拓跋王冰冷的身体箍进怀中。

几步冲刺像踏在刀锋上,膝骨发出枯枝断裂的闷响。

床榻近在咫尺时,他彻底脱了力,两人如折断的玉簪般栽进衾被。

月光泼湿交叠的衣袂,她散乱的发丝贴着他痉挛的喉结,像一捧正在融化的雪。

他最后抬了抬手指,想拂去她睫毛上的月影。

但是,他那原本还算平稳的呼吸骤然一沉,耗尽了最后一点支撑的力气。

紧绷的身体彻底松弛下来,陷入更深沉的昏睡。但那紧握着她的手掌,却自始至终,没有松开分毫。

拓跋玉的视线模糊了,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无声地滑落,滴在敖烈冰冷的胸膛上,也滴在两人紧紧交叠的手上。

那不是悲伤的泪,而是死里逃生、力竭之后,一种巨大而无声的情绪洪流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微微动了动被紧握的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自己的手指,也轻轻地、坚定地,回握住了那只布满厚茧、冰冷而有力的大手。

室内烛火摇曳,光影在他们紧贴的身影上缓缓流淌,如同时间温柔的抚慰。

四周寂静无声,唯有彼此的心跳,在冰冷的衣襟与温热的血肉之间,清晰而顽强地共鸣着。

那是生命最原始、最坚韧的鼓点,在经历了幽冥边界的惊魂一瞥后,终于稳稳地、有力地,重新踏在了属于阳世的土地上。

云梦山间的雾在破晓前便悄然漫淹小院,浓稠如沉溺者的叹息。

将涤尘居的飞檐、石阶、乃至窗棂上未干的水痕,都裹进一片湿冷的灰白里。

院中老梅的枝桠低垂,凝露划过枯枝,坠地时发出宿雨叩窗般的轻颤。

卧房内,敖烈深陷昏迷的身躯如同被抽去骨节,手臂仍维持着箍住妻子的弧度,却已软垂如断弦。

雾气从门缝钻入,缠绕他垂落床沿的手指——那昨夜曾想拂去妻子睫毛上月影的手,此刻在潮气中微微痉挛,像寒风中挣扎的蛾翅。

他的妻子蜷在他臂弯间,颈侧残留着青紫指痕,如雪地凋萎的薄樱。

拓跋玉被透进眼皮的晨光刺醒,喉咙火辣辣地疼,像呛了冷风。

她猛地想起什么,慌忙去探丈夫的鼻息——指尖感觉到微弱却均匀的热气,悬了一夜的心终于落下。

可当她试图起身时,才发现敖烈的手臂像铁箍般死死圈住她的腰。

他昏迷中力气大得吓人,手指甚至掐进她腰侧的淤伤里,疼得她抽气。

她咬着牙去掰他的手指,但那双手臂绷得像石头,任她又抠又推也纹丝不动。

折腾半晌,她累得眼前发黑,只能仰面瘫在枕头上喘气。

帐顶的绣花被潮气晕得模糊一片,她盯着那些扭曲的莲花纹样,意识越来越沉。

腰间的禁锢感还在,但极度的疲惫像潮水淹上来,她眼皮一耷,又昏睡过去。

晨雾像湿棉絮堵在窗口,天光昏昏沉沉地渗进来。

敖烈是被浑身针扎似的酸疼激醒的——仿佛昨天扛着拓跋玉跑了十里山路,每块骨头缝里都塞了陈年锈钉。

他龇牙咧嘴地活动脖子,肩背肌肉立刻抗议般拧成硬疙瘩。

低头看见小狐狸窝在他臂弯里,脸颊睡得红润饱满,微翘的嘴唇随着呼吸轻轻噘动,像等人去嘬的甜莓果。

他忍不住想笑,却扯得后腰一抽,嘶嘶抽着气去揉僵硬的脊椎。

那股酸劲儿反而催出点坏心思。他凑近她鼓起的腮帮子,啊呜一口叼住软肉,舌尖还故意蹭了蹭。

“有狗啃我!”拓跋玉闭着眼嘟囔,反手就是一抡。

“啪!”

带着起床气的巴掌脆生生拍在敖烈颧骨上。两人同时瞪圆了眼。

敖烈揉着发麻的脸颊,看她迷茫的视线聚焦在自己脸上,忽然掐住她后腰软肉:“玉儿梦里还练擒拿手?”

趁她痒得缩脖子,低头咬住她耳垂磨了磨,“这招跟谁学的?嗯?”

热气喷进耳蜗,拓跋玉瞬间炸毛:“属王八的啊你!”

抬脚就踹他小腿肚,却正踢在紧绷的腓肠肌上。

敖烈“嗷”一嗓子弹起来,抱着抽筋的腿满床倒抽冷气。

拓跋玉慌忙坐起身,看他蜷成虾米的样子又急又笑:“活该!让你招我!”

手指却下意识按上他痉挛的小腿,掌心用力揉开硬邦邦的筋疙瘩。

敖烈疼得直拍床板,眼角飙泪还不忘贫嘴:“谋杀亲夫……你这是打击报复!”

门外“哐当”一声响,楚言的尖叫穿透雾气:“老祖!主上的腿被夫人踹断了!”

陆吾端着药盅立在门口,目光扫过拓跋玉绯红的耳垂、敖烈抽搐的小腿,还有床单上蹬乱的褶皱。

他把药碗搁在案上:“化瘀药汤,加了二钱透骨草。”

瞥了眼敖烈龇牙咧嘴的表情,又补一句,“再加三钱黄连,专治欠揍。”

陆吾的脚步声消失在廊下后,拓跋玉掐着敖烈腿肚的手指突然加了三分力。

“嘶——轻点儿!娘子这是要废了我啊?”敖烈缩着脖子嚎,人却往她跟前又凑了半尺。

“废了清净!”她瞪他,掌心却诚实地放柔力道,顺着绷紧的肌理来回推按。

药油混着他身上的汗味蒸腾起来,竟酿出些暖融融的甜意。

敖烈忽然不吱声了,只把下巴搁在她肩头,呼出的热气挠得她颈窝发痒。

晨光终于拨开雾气,金纱似的披在她低垂的睫毛上,他盯着那颤动的光斑。

鬼使神差哼起不成调的边塞小曲——是成亲那晚他醉醺醺拎着酒坛,在月下跳战舞时唱的。

拓跋玉揉按的手蓦地顿住。

“难听死了……”她小声嘟囔,耳根却透出薄红。

敖烈得寸进尺地蹭她耳垂:“夫人当年夸我嗓似莺啼呢。”

“放屁!我说的是‘瘆得像狼嗥’!”她反手拧他腰侧软肉,却被他擒住手腕。

温热的掌心裹住她微凉的指尖,带茧的拇指一下下摩挲她虎口的旧伤疤。

窗外雾散云开,一缕阳光正跳进药碗,将深褐汤药晃成剔透的琥珀。

他忽然低头,吻轻轻落在她手背凸起的骨节上。

“管它狼嗥莺啼,”他笑声闷在她发间,“横竖这辈子你就得听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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