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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其他 > 五姑娘的狼将军 > 第174章 金棒镇魂邪魅消,狼魂离体化萤火

金光耀世!一根缠绕着混沌气息的金箍棒虚影,无视一切阻碍。

带着打碎虚空、破灭万法的绝对力量,并非砸向肉身。

而是蛮横绝伦地直接轰入了敖烈(相柳)的识海深处,目标直指那刚刚扎根的相柳魔影!

啊——!!!”

这一次的惨叫,是相柳残魂发出的、源自灵魂撕裂的剧痛!

那金箍棒的意志虚影,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捅进了它的魂体!

它所幻化的、正在疯狂侵蚀敖烈意识的黑色魔影,瞬间被这至强至圣的力量灼烧得滋滋作响,黑烟直冒!

刚刚占据的优势瞬间被打断,敖烈本已黯淡的龙魂意识,在这股熟悉而强大的外力刺激下,竟本能地开始了激烈的反扑。

“孙悟空!!!” 相柳的残魂发出凄厉怨毒的咆哮,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深入骨髓的恐惧。

它万万没想到,这猴子竟然仅凭一丝气机感应就瞬间锁定目标,并直接发动了攻击元神本源的恐怖手段,这猴子比传说中的更加可怕。

就在相柳被孙悟空的意志金箍棒重创、陷入短暂混乱与剧痛之时,蓬莱仙岛的四位仙长——蓝鹤唳、玄露子、风鸣子、云崖子,已然感应到此地惊天动地的邪气爆发与那熟悉的斗战佛威。

他们深知事情紧急,师侄危在旦夕!

“布阵!启太皇钟!” 蓝鹤唳须发皆张,厉声喝道。

声音未落,四人已化作四道流光,瞬间出现在气息混乱、面色狰狞变幻的“敖烈”周围,以青龙(东)、白虎(西)、朱雀(南)、玄武(北)代表四象,四人分站四方,封锁所有退路。

玄露子手掐玄奥法诀,口中念念有词,袖袍鼓荡间,无数清光闪耀的符文如同活物般飞出。

瞬间在“敖烈”脚下布下了一座禁锢空间、镇压神魂的玄门大阵,迟滞其行动,隔绝其与外界的邪气联系。

风鸣子双掌翻飞,引动九天罡风,化作无数道青色的风之锁链,缠绕而上,试图捆缚其龙躯,压制其暴走的龙元。?

云崖子身形骤起,衣袂翻飞间并指引雷,三十六道紫电游龙钻鳞入窍,邪气溃散声如鬼哭,敖烈扭曲的面孔却渐露一丝清明!

而蓝鹤唳,则神情肃穆,双手结印如莲花绽放,口中诵念着古老晦涩的咒言。

随着他的施法,一股苍茫、厚重、仿佛来自洪荒之初的浩大气息弥漫开来。

虚空之中,波纹荡漾,一口古朴斑驳、通体铭刻着日月星辰、山川河岳、鸟兽虫鱼等天地至理符文的青铜巨钟——太皇钟的虚影由虚化实,缓缓降临!

“镇——!”

蓝鹤唳须眉戟张,舌绽春雷。

太皇钟虚影光芒大盛,钟壁上流转的符文如同活了过来,散发出镇压诸邪、定鼎乾坤的无上神威。

巨大的钟口对准了下方被玄露子阵法迟滞、被风鸣子风链束缚、又被孙悟空意志金箍棒重创魂体的相柳,轰然罩下!

“不——!!!”

相柳发出绝望的嘶吼。它感受到了那口古钟蕴含的、足以彻底磨灭它残魂的恐怖力量。

它疯狂地催动刚刚占据的龙躯之力,试图挣脱束缚,龙吟震天,黑气翻涌。

钟口笼罩的刹那,一道半透明的雪狼虚影“嗤”地从敖烈龙角间震飞——正是沉睡多年的白战残魂!

这缕魂魄如风中残烛飘摇欲坠,狼瞳惊惶扫视:玄露子的符文大阵正锁死空间,风鸣子的罡风锁链绞入龙鳞。

孙悟空那根贯穿天地的意志金箍棒,仍死死钉在相柳盘踞的识海中央。

白战猛扑向龙躯眉心,却撞上一堵无形壁障,金光涟漪荡漾如湖,将他狠狠弹开。

“敖烈!让我回去!” 白战无声嘶吼,利爪疯狂撕扯屏障。

他看见太皇钟内九颗蛇首癫狂冲撞,每一次头颅砸中钟壁,都爆开蛛网般的裂痕,却又被流淌的符文瞬息修补。

孙悟空眸中金焰暴涨,突然纵身跃起:“妖孽!吃俺老孙一棒!”

金箍棒裹挟崩山之力轰然锤落。

“咚!!!”

钟鸣化作实质音浪席卷四野,涤尘居外十里桃林顷刻倒伏。

相柳最中央的头颅应声炸裂,其余八首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啸:“本座不甘——!”

黑雾在金光中蒸发溃散,最后一缕残魂湮灭时,敖烈龙躯剧震,龙口喷出的金血如暴雨泼洒钟壁。

异变再生!

龙血触及太皇钟的刹那,钟体某处暗藏的繁复古文骤然发亮。

蓝鹤唳脸色骤变:“糟了!是祖龙血契!”

只见血纹急速蔓延,整座巨钟“咔嚓”裂开细缝,封印神威如退潮般消散。

敖烈龙形褪去,重重摔落青石地面,白衣前襟浸透刺目金红。

“师弟!” 孙悟空火眼金睛穿透残钟,见敖烈气息奄奄伏在碎砖间,立刻化作流光遁入其识海。

破碎的灵台空间里,相柳黑雾已荡然无存,唯余孙悟空当年赠予敖烈的定魂珠在虚空中缓缓旋转。

“还好...” 猴王长舒一口气,转头急喝:“老头儿,快收钟,救人!”

蓝鹤唳掐诀的手微微发颤。

太皇钟升空缩回巴掌大小飞入袖中时,夕阳正沉入蓬莱海平面,余晖将院中沟壑纵横的战场染成血色。

孙悟空扶起敖烈喂入九转还魂丹,指尖触及师弟冰冷皮肤,喉结无声滚动。

暮色四合,一道剑光刺破晚霞落在院门处。

重阳子玄袍翻飞踏剑而下,身后紧随着抱紧药箱的侍卫楚言,以及十指紧握的少年白念玉。

“这是...?!” 白念玉踉跄半步。

眼前庭院已非记忆中的清雅仙居:青石板碎如蛛网,桃树断枝插进屋檐,空气里弥漫着雷火灼烧后的焦苦与龙血的铁锈味。

楚言拇指顶开佩剑暗扣,目光如鹰隼扫过瓦砾间闪烁的符文残片。

三人踏入正堂时,凝固的气氛几乎令人窒息。

蓝鹤唳与玄露子、云崖子、风鸣子分坐四方太师椅,道袍皆染尘灰。

角落阴影里,毛脸雷公嘴的僧人正用布巾默默擦拭金箍棒血迹——正是幻化人形的孙悟空。

重阳子视线掠过众人,最终停在躺椅上面色惨白的敖烈身上。

“师兄累睡了?” 重阳子淡淡开口,却无人应答。

玄露子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裂璺,云崖子道冠下渗出细密冷汗——太皇钟反噬的暗伤正在他经脉中灼烧。

“师伯祖...” 白念玉突然扑到蓝鹤唳座前,少年颤抖的指节几乎攥裂衣摆,“我爹身体里那妖怪...可除了?”

尾音带着哭腔劈裂开来。满室目光骤然聚焦!

蓝鹤唳抚须的手顿了顿,喉间挤出干涩的保证:“相柳残魂...已被你大师叔打得神形俱灭。”

“仙长此言当真?” 楚言突然踏前一步,腰间玉佩因灵力激荡叮当作响,“我家主母乃涂山九尾红狐嫡脉!若知诸位欺瞒——”

他刻意停顿,字字淬冰,“莫说掀了蓬莱岛,便是烧干东海...夫人也做得出来!”

“涂山狐族?!” 风鸣子手中茶盏“啪嚓”碎裂!

似惊雷劈进死水。蓝鹤唳须发无风自动,玄露子袖中罗盘“咔”地崩开铜簧。

众人终于明白为何敖烈执意娶这“凡人”——今日龙蛋降世时赤霞染透三重天的异象,此刻都有了答案!

云崖子眼前闪过拓跋玉分娩时,产房外转瞬即逝的九尾幻影,当时只当是血光折射...

死寂中,孙悟空突然嗤笑出声。

金箍棒“叮”地收回肩头,突然转身拍向蓝鹤唳的檀木桌案,震得茶盏哐当乱跳。

“怎么,老头儿脸都白了?”他火眼金睛斜睨着老道绷紧的下颌,咧嘴露出尖牙,“怕俺弟妹醒来真掀了蓬莱岛?”

他故意凑近蓝鹤唳耳畔,压低的嗓音却让全场听得清清楚楚:“放心,到时候俺替你劝架……定让她给你们这帮老家伙——”

尾音陡然拔高,化作震梁大笑:“——留、个、全、尸!哈哈哈哈!”

楚言瞳孔骤缩,却见躺椅上的敖烈突然咳出金血。

一缕黑气从唇缝倏然窜出——竟是相柳临死种下的怨咒。

白念玉袖中突然飞出一枚狼牙玉佩,将黑气吸入其中。

少年握住滚烫的玉佩,望向昏迷的父亲泪如雨下。

窗棂外,无人察觉的屋檐阴影里,白战残魂正随夜风渐渐消散。

他最后凝视着儿子哭泣的侧脸,虚影化作万千萤火,飘向东海尽头星月交辉处...

卧房内,鲛绡帐幔低垂,帐顶绣着九重云纹的暗纹在烛光下若隐若现。

拓跋玉躺在榻上,鸦青长发如瀑般散落枕畔,眉心一点朱砂痣在苍白肌肤上格外刺目。

昏睡中的拓跋玉似有感应一般,她睫毛轻颤,一滴泪珠顺着眼角滑落,在细瓷般的面颊上拖出蜿蜒水痕。

那滴滑落的泪已洇入繁复的并蒂莲纹深处,只留下一点深色的印记,如同被月光灼伤的暗痕。

拓跋玉在锦缎软枕间骤然睁眼,睫毛上还凝着未干的湿意。

喉间火烧火燎的痛楚撕扯着她,每一次吞咽都似含着沙砾。“浮春…”

她撑起身,嘶哑的嗓音像生锈的刀刮过枯木,“…水。”

浮春猛地从守夜的小杌凳上惊醒,手中针线活计“啪嗒”掉地。她慌忙将紫檀案几上那只藤编布兜护在怀中。

兜中粉霞流转的龙蛋静静卧在绒垫上,蛋壳表面淡金色的脉纹随着呼吸般的韵律明灭,仿佛沉睡生灵的心跳。

指尖小心翼翼地抚过温润的蛋壳确认无恙,才急步走到嵌螺钿的黑漆圆桌前。

青玉壶倾出清冽泉水,撞入天青色冰裂纹瓷盏,漾开一圈细微涟漪。

她双手捧盏疾趋至榻边,腕上银镯与杯壁轻叩,发出泠泠清响。

拓跋玉接过杯盏仰头痛饮,喉颈拉出脆弱而急促的线条。水流冲淡了灼痛,却冲不散心头莫名空茫的迷雾。

她将空盏递还,目光掠过浮春臂弯里透出霞光的布兜,又扫向寂静无声的雕花门扇:“夫君与楚言…去了何处?”

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初醒之人特有的、不设防的困惑。

“哐当!”浮春腕间的银镯猛地磕在盏沿。她僵在原地,冰裂纹瓷盏从颤抖的指间滑落,在织金地毯上滚了几圈,残留的水迹晕开深色花斑。

她甚至忘了怀中的龙蛋,布兜从臂弯滑落半寸,惊得她慌忙托住,蛋壳上流转的金纹骤然急促如疾弦。

“夫…夫人?”浮春的声音像是从极远处飘来,每个字都浸着冰冷的恐惧,“您…不记得了?”

她盯着拓跋玉茫然的脸,那眼神清澈得如同未被风雪侵染的湖面——这绝不是三日前那个眼含雷霆、亲手将匕首抵在心口,放血诛邪的夫人!

寒意顺着脊椎蛇行而上,一个毛骨悚然的念头攫住她:邪祟未除,它从主上体内逃逸…钻进了夫人躯壳!

“是您亲口命小少主携楚侍卫上问道台!”浮春的语速越来越快,仿佛要用话语筑起一道抵挡恐惧的堤坝。

“求见重阳真人!请掌门与三位仙长驾临涤尘居镇妖!主上他…他两日前就被妖物附体……”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拓跋玉的眉头越蹙越紧,眼中只有全然陌生的迷雾,甚至因她激烈的言辞流露出些许不安。

这无辜的神情比最狰狞的妖相更令浮春胆寒——夫人绝不会对主上遇险无动于衷!

“奴、奴婢去看看小少主可曾回转!”浮春猛地躬身,几乎将怀里的龙蛋撞上自己胸口。

她不敢再看拓跋玉的眼睛,跌跌撞撞冲向房门。

织锦地毯的缠枝纹绊住了她的软缎鞋尖,浮春那瘦弱的身影突然如受惊的兔子般,踉跄着撞上厚重的紫檀门板,铜门环发出沉闷的哀鸣。

那原本合着的卧房门扉,被她猛地拉开,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声响,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甚至连门都顾不上关,就这么敞开着,像身后有恶鬼在穷追不舍,一心只想逃离那个让她恐惧的地方。

外厅中,白念玉正与楚言低声交谈着,突然听到这声响,二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目光瞬间被浮春那慌张的模样所吸引。

只见浮春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浸湿了衣领。

她的头发也有些散乱,几缕发丝贴在脸颊上,随着她的奔跑而胡乱飘动。

就在她即将冲到门槛时,一个不小心,脚被门槛绊了一下,整个人向前扑去,眼看就要摔倒在地。

说时迟那时快,楚言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如闪电般迅捷。

他一把扶住了浮春的胳膊,用力将她拉回。浮春这才稳住身形,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

“笨蛋,连个路都走不稳,笨死你得了。”楚言嘴上嫌弃得要命,声音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皱着眉头,眼神中满是责备,但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敢慢,紧紧地抓着浮春的胳膊,生怕她再次摔倒。

浮春站稳后,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地长舒了一口气。

她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口中不断念叨:“好险、好险,还好没伤到小小姐,不然主上非拧断她的脖子不可。”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哭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

守在敖烈身边的白念玉见状,忙岔开话题,不想让浮春的情绪影响到敖烈。

他起身来到二人身前,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发现了什么珍宝一般,急切地问道:“浮春姑姑,你手上布兜里装的可是我妹妹?快让我看看。”

说罢,少年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就要去扯浮春手中的布兜。

“哎呀!小少主,别扯,别扯,奴婢让你看便是,莫要伤到小小姐。”浮春急忙阻止,她紧紧地抱着布兜,仿佛里面装着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她的眼神中满是紧张和担忧,生怕小少主一个不小心,伤到了布兜里的小小姐。

白念玉却不依不饶,他急得直跺脚,脸上写满了急切:“快让我看看,我妹妹怎么样了?她有没有受伤?”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浮春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兜的一角,露出里面那个粉红色的龙蛋。

那龙蛋表面光滑如绸缎,泛着淡淡的粉色光泽,仿佛被一层薄薄的粉色轻纱包裹着,在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神秘而美丽。

蛋壳上还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金色的纹路,如同古老的符文,散发着一种神秘的气息。

白念玉见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迫不及待地凑近布兜,想要仔细看看这个神秘的龙蛋。

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龙蛋的表面,眼神中满是温柔和宠爱,像是在抚摸一个珍贵的宝物。

“妹妹,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的声音轻柔得像一阵春风,仿佛怕惊醒了龙蛋里沉睡的生命。

浮春看着白念玉那紧张的模样,心中不禁一阵感动。她知道,小少主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一直记挂着这个龙蛋里的生命。

浮春轻轻拍了拍白念玉的肩膀,轻声安慰:“小少主,你放心吧,小小姐没事。”

白念玉点了点头,心中的担忧稍稍减轻了一些。他抬起头,看着楚言,眼中满是感激:“楚叔叔,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妹妹可能就危险了。”

楚言微笑着摇了摇头,她说道:“小少主,你不用谢我。这是我应该做的。只要小小姐没事,我就放心了。”

昏沉如深海,意识在混沌的边缘挣扎。敖烈深陷在宽大的紫檀木躺椅中,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捆绑。

他眉心紧蹙,仿佛在抵御着某种来自神魂深处的剧痛与疲倦。

倏地,他眼睫剧烈颤动,猛地睁开一线缝隙。

金棕色的竖瞳在昏暗的光线下掠过一丝野兽般的警觉,随即又紧紧闭合。

用更深处、更本源的力量——神识,如无形的触须,瞬间沉入那浩瀚无垠的识海。

识海中,曾经翻腾肆虐、盘踞如山的九头相柳的狰狞残魂,此刻……空空如也!

唯有识海本源之力缓缓流淌,如同劫后余波的潮汐,带着一种虚弱的平静。

师伯与三位师叔联手斩妖的煌煌剑意,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凛冽的余威,证明着那场发生在意念深渊中的惊天之战确已终结。

“当真……湮灭了?”敖烈心中默念,一丝不敢放松的神念反复扫过识海的每一寸角落。

片刻,确认再无那妖孽的丝毫气息残留,他才如释重负般,猛地再次睁开双眼。

这一次,眼神锐利如出鞘的寒刃,穿透外厅略显摇曳的烛影,直射向任站在卧房门口的浮春与白念玉二人。

他高大的身躯带着一种沉睡猛虎苏醒般的压迫感霍然站起,玄色锦袍的下摆在动作间带起一阵细微的风声。

他几步便跨到白念玉、浮春和那盛放龙蛋的布兜前,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发生了何事?”

每个字都像冰珠砸落,敲打着沉寂的空气。

白念玉和浮春几乎是同时微微一颤。白念玉,这位年轻俊朗的龙族少主,此刻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迅速与身旁的浮春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催促。

浮春,这位素来稳重的侍女,此刻面色微微发白,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

白念玉立刻上前一步,躬身回禀,语速比平时快了几分,带着急于澄清的味道:“父亲容禀,适才……适才浮春姑姑脚下不慎,被这厅中毡毯的卷边绊了一下,险些摔倒。万幸!楚叔叔反应极快,及时上前扶住了姑姑,妹妹……妹妹安然无恙。”

他说完,目光飞快地瞥了一眼布兜中安静如初的龙蛋,确保自己的话没有纰漏。

敖烈的眉头瞬间锁得更紧,如同刀刻的沟壑。

他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浮春身上,带着审视与不悦的威压,声音里的寒意更甚:“浮春,你随侍多年,行事素来稳妥。今日怎会如此粗心大意?这厅中陈设,你闭着眼睛也当知晓!若是伤及小小姐分毫……”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完,但那陡然凌厉起来的眼神和周身骤然绷紧的气息,已足以让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无形的压力让浮春几乎喘不过气。浮春的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

乌黑的发髻上,一支素银簪子随着她细微的颤抖轻轻晃动。她太了解她的主上了,雷霆之怒往往在爆发前最为可怖。

她强压下心头的慌乱,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努力保持着清晰:“主上息怒!奴婢……奴婢该死!一时恍惚,脚下失了分寸,确是大错。奴婢知错了!求主上责罚!往后……往后奴婢定当万分小心,眼观六路,绝不敢再有半分差池!”

她认错得又快又诚恳,深知此刻辩解不如认罚,只盼主上看在她多年忠心和未酿成大祸的份上,从轻发落。

敖烈紧抿的唇线微微松动了些许。他锐利的目光在浮春惶恐却坦诚的脸上停顿片刻。

又扫过白念玉紧张的神情,最后落回那安静蜷在布兜里的龙蛋。

紧绷的下颌线缓和了几分,那股迫人的威压也稍敛。

他沉沉地“嗯”了一声,算是揭过,语气依旧带着余威:“罢了。念在初犯,且小小姐无恙。下不为例!日后伺候,心思要再细十倍,若再有闪失,数罪并罚!”

“是!谢主上开恩!” “是,父亲!” 白念玉和浮春几乎是同时应声,悬着的心终于重重落下,暗暗吁出一口长气。

他们知道,父亲(主上)的严厉是刻在骨子里的,但这份严厉之下,是对至亲至近之人安危的极度在意。只要未触及逆鳞,他终归是护短的。

就在这紧绷的气氛刚刚有所缓和的瞬间,像是为了印证这份“无恙”,又或是感知到了外界这短暂的松弛。

布兜中那枚莹润如玉、流转着淡淡青金色光晕的龙蛋,毫无征兆地、极轻微地?动?了一下。

这动静细微至极,如同熟睡中的婴孩一次无意识的翻身,又似一颗投入心湖的小石子,漾开无声的涟漪。

但在场之人,哪一个不是感知敏锐?白念玉的反应最为直接。

他猛地转过头,目光如电,瞬间锁定布兜,身体下意识地微微前倾,脸上方才的紧张被一种近乎屏息的、灼热的期待所取代。

他紧紧盯着那枚龙蛋,仿佛要将全部心神都灌注进去,捕捉它下一次生命的律动,口中不自觉地喃喃低语,几不可闻:“……动了?是……是妹妹?” 那眼神,充满了兄长对新生骨血的无限关切与憧憬。

浮春也看到了。她眼中同样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化为深沉的感慨。

她侍奉主上多年,深知一个纯血龙裔的诞生是何等不易,对日渐式微的古老血脉而言,又是何等重大的希望。

这微小的动静,在这沉寂压抑的夜晚,仿佛一道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光。

她轻轻喟叹一声,目光复杂地在那龙蛋和白念玉期待的侧脸上流转,心中默默祷祝。

?夜色,已如浓得化不开的墨汁,彻底吞噬了天际最后一丝微光,沉甸甸地泼洒下来,将这座矗立在寂静山巅的古老宅邸紧紧包裹。?

巍峨的飞檐斗拱在黑暗中只余下沉默的剪影,如同蛰伏的巨兽。

庭院中的古树枝桠虬结,在夜风中发出沙哑的低语,更添几分幽邃与孤寂。

外厅里,仅有的几盏烛火在不知从何处缝隙钻入的冷风中顽强跳跃着。

昏黄的光晕将人影拉扯得忽长忽短,摇曳不定,光影交错间,好像有无形的魑魅在墙壁上起舞,无声地昭示着某种山雨欲来的不宁。

敖烈深邃的目光最后扫过龙蛋和白念玉那充满希冀的脸,心中那根因相柳残魂而绷紧的弦虽已松弛,但另一层更深的忧虑却悄然浮现——玉儿!

他昏迷已有些时辰了。先前因识海激战和处置浮春之事耽搁,此刻念及产房中的妻子,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

“看好此处。” 他丢下这句简短的命令,甚至无暇再多看一眼龙蛋的异状,便霍然转身。

玄色的袍袖带起一阵劲风,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通往内室的门廊阴影里。

留下外厅三人,在摇曳烛火与沉甸甸的夜色中,守着那枚牵动人心的龙蛋。

内室的卧房,比之外厅更为幽暗、沉寂。空气里弥漫着浓郁未散的血腥气,混杂着汤药的苦涩和一种……死寂般的凝滞感。

只有一盏小小的长明灯在角落的案几上燃烧着豆大的火苗,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却更衬得整个空间的空旷与冰冷。

借着这微弱的光,敖烈一眼便看见了他的妻子——拓跋玉。

她没有如他想象中安然沉睡,或是虚弱地倚靠着软枕。

她就那么?直挺挺地?坐在宽大的沉香木床榻边沿,面对着门口,身影单薄得如同一张被抽去了骨血的皮影。

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素色中衣,长发凌乱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边脸颊,发梢还带着生产时汗湿的黏腻。

她的肩膀微微垮塌,脖颈呈现出一种无力的弧度,整个身体僵硬得没有一丝活气。

一动不动,无声无息,犹如一尊被遗忘在时光尘埃里的、失去了所有灵魂的玉雕。那浓重的血腥味,正丝丝缕缕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敖烈的尾椎骨窜上头顶,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他从未见过玉儿这般模样。

即使是当年身受重伤,她也从未失去过那份倔强的生机。

眼前的景象,比他面对九头相柳残魂时更让他感到心惊肉跳。

“玉儿?!” 敖烈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一个箭步便抢到床前。

他甚至不敢用力,仿佛面前的人儿是极易破碎的琉璃,只是伸出双臂,极其轻柔、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坚定,小心翼翼地将那冰冷僵硬的身体整个搂入怀中。

入手处是刺骨的冰凉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僵硬感,让他心胆俱裂。

“玉儿?玉儿?你醒了?看看我?可还有哪里不适?” 他低下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冰冷的耳廓,声音放得极低极柔,带着哄劝和难以抑制的焦灼。

他试图看清她的脸,但散乱的长发遮挡着,只能看到一小片毫无血色的侧颊皮肤,和那紧抿着、同样失了颜色的唇。

怀中的人,没有丝毫回应。没有挣扎,没有依偎,甚至连眼睫都没有颤动一下。

她身体的重量完全倚靠在他臂弯里,像个没有生命的布偶。只有那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呼吸,证明她还活着。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敖烈。他猛地抬头,朝着门外厉声咆哮,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暴躁与惊怒:“浮春!滚进来!立刻将床铺整理干净!换新的熏笼!要快!”

吼声在沉寂的卧房内回荡,震得烛火都猛地一跳。他等不及浮春应声,更等不及她进来收拾。

妻子身上残留的血污和冰冷,以及那死寂的状态,都让他无法再多等待一秒。

他双臂用力,以一个极其稳固又充满保护意味的姿势,将拓跋玉打横抱起。

她的身体依旧僵硬冰冷,头无力地垂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散乱的黑发瀑布般垂下。

敖烈抱着她,像抱着世间最珍贵也最脆弱的珍宝,大步流星地穿过卧房,径直走向卧房左侧的净室。

沉重的脚步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近乎仓皇的急迫。

净室的门被他一掌推开。浴池中的水是从云梦山引下来的温泉水。

温暖湿润的水汽混合着淡淡的、宁神安魂的药草清香,立刻扑面而来,驱散了卧房内那令人窒息的冰冷与血腥。

巨大的汉白玉浴池内,?这引自云梦山深处的泉水?水温恰到好处,水面氤氲着袅袅白雾,如同仙境瑶池,?隐约间似乎还流淌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源自大地的温润灵气。

敖烈抱着拓跋玉,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跨入了温暖的池水中。温热的液体瞬间包裹了两人。

他抱着她,一步步走到池心水较深的位置,然后缓缓坐下,让温热的池水慢慢浸没两人的腰身。

拓跋玉依旧被他紧紧圈在怀中,坐在他的腿上,上半身靠着他宽阔的胸膛,脸颊贴着他温热的颈侧。

温热的水流刺激了她冰冷的肌肤,那僵硬的身体似乎极其细微地松弛了那么一丝丝,但依旧没有任何主动的动作或反应。

她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氤氲的水汽中纹丝不动,像两片栖息在雪地上的蝶翅。

敖烈的心,一半被这微小的“软化”稍稍安慰,另一半却因她持续的沉默而揪得更紧。

他强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一遍遍告诉自己:先暖身,玉儿的身体冰得像块寒玉,必须先让她的血脉活络起来,其他的……其他的等她暖和过来再说。

他不再试图和她说话,只是用自己身体的温度,用这池温热的汤水,无言地、固执地温暖着她。

一只手臂稳稳地环抱着她的腰背,防止她滑落;另一只手,则极其轻柔地掬起温热的池水,淋在她露在水面外的肩膀、颈项和手臂上。

温热的水流顺着她苍白细腻的肌肤蜿蜒而下,带走一些凝结的汗渍和微不可查的血痕。

他的动作专注而充满耐心,每一个触碰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谨慎,仿佛在修复一件稀世之珍。

净室内,只有水波轻轻荡漾的细微声响,以及两人几不可闻的呼吸。

蒸腾的水汽模糊了视线,将两人朦胧地笼罩,时间仿佛在这一方温热的天地里变得粘稠而缓慢。

敖烈刚毅的下颌线条紧绷着,金棕色的眼眸低垂,目光一瞬不瞬地锁在怀中人苍白脆弱的脸上,里面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担忧、心痛,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恐惧。

是的,恐惧。这情绪陌生而尖锐,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他作为一族之主、作为强者惯有的坚硬外壳。

他见识过尸山血海,直面过上古凶魂,却从未像此刻这般,被怀中这具冰冷、沉默、仿佛随时会消散的躯体所震慑。

玉儿,他的玉儿,那个总是带着火焰般生命力、倔强又明媚的女子,怎会变成这样?

生产虽凶险,有他在侧护持,本不该……那识海中刚刚平息的相柳之乱,是否……

他猛地掐断了这个念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要将这不祥的猜测捏碎在掌心。不,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让她的身体回暖。

他强迫自己将全部心神集中在指尖的触感上。环抱着她腰背的手臂稳如磐石,提供着最坚实的依靠。

掬水的另一只手,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温热的水流从他指缝间淌下,如同最上等的暖玉琼浆,缓缓淋过拓跋玉圆润却冰凉得惊人的肩头。

晶莹的水珠在她细腻却失去光泽的肌肤上滚动,蜿蜒而下,留下一道道短暂的水痕,冲淡了凝滞的汗渍。

也带走了附着在皮肤表面极淡的一层浅红色污迹——那是早已干涸、又被水汽重新润开的血痕。

每一次水流滑落,敖烈都屏息凝神,金眸紧紧追随着,观察着她肌肤最细微的变化。

当那水流触及她颈侧淡青色的血管时,他看到她纤长如蝶翼的睫毛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快得却似错觉。

这微不可察的反应,却像黑暗中擦亮的一点火星,瞬间点燃了敖烈眼底的希望。

他喉结滚动,压下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呼唤,动作更加轻柔、更加耐心。

他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拓跋玉更舒适地倚靠着自己,头枕在他的肩窝。温热的池水恰好漫过她的胸口。

他空出宽大的掌心带着灼人的温度,这温度是他刻意运转真元催动的暖意,极其轻柔地覆上她的小腹——那个刚刚经历了巨大创伤、孕育了他们新生骨血的地方。

即使隔着单薄湿透的中衣布料,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里的肌肤异常冰冷,甚至带着一种虚弱的凹陷感,与记忆中紧致弹韧的触感天差地别。

一股尖锐的痛楚狠狠攫住了敖烈的心脏,仿佛被无形的利爪攥紧、揉捏。

他的指尖都在微微发颤,却不敢有丝毫重压,只是用掌心最温热的中心。

源源不断地传递着真元催生的暖流,像是用自己的生命力去填补那份空缺,去抚平那看不见的伤口。

他能感触到她肋骨的清晰线条,比从前更加分明,是生产耗尽了她的精血元气。

他抿紧唇,避开可能引起不适的区域,手指带着水流,如最轻柔的羽毛拂过,一点一点,清理着沾染在衣料褶皱和肌肤纹理间的污迹。

淡红的血色在水中丝丝缕缕地晕开,又被不断涌动的温热水流稀释、带走。

清澈的池水渐渐染上一层极淡、极淡的粉晕,好似初春凋零的桃花瓣落入泉中。

这景象刺痛了敖烈的眼,他别开视线,下颌绷得更紧,专注地重复着手中的动作:掬水,淋下,指尖带着水流轻抚,宛如在擦拭一件蒙尘的稀世玉器,专注得近乎偏执。

时间在氤氲的水汽中无声流淌。净室里弥漫着药草被热水蒸腾后散发的、更加浓郁的苦涩与微甘交织的气息。

那是安神定魄的柏叶、温养筋脉的艾草和几味敖烈特意寻来的温补灵药。

药气与温热的水汽交融,包裹着两人,试图驱散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死寂。

敖烈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混合着蒸腾的水汽,顺着冷硬的颊线滑落,滴入池中,悄然无声。

他体内的真元持续而稳定地运转着,化作涓涓暖流,透过紧贴的肌肤,无声地注入拓跋玉冰冷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敖烈感觉到怀中一直僵硬如冰雕的身体,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缓慢、极其细微的软化。

那并非意识的复苏,更像是寒冷到极致的冻土,在持续不断的暖意烘烤下,终于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

她的脖颈不再像最初那样梗直得僵硬,头在他肩窝处依偎得更自然了一些。

贴着他胸膛的背脊,也不再是完全的板结,有了一点属于活物的柔软弧度。

最明显的是她的肌肤,虽然依旧苍白,但那种刺骨的、死气沉沉的冰凉感消退了许多,触手所及,终于带上了一丝属于活人的温凉。

这变化微小,却足以让敖烈紧绷如弦的心神骤然一松,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与庆幸猛地冲上鼻尖。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净室中湿润微苦的药香,强行压下眼底翻涌的热意。有用!他的玉儿,在暖回来!

他更加不敢懈怠,加快了清理的速度。手掌在水中耐心地抚过她的手臂、后背,最后是浸在水中的双腿。每一个动作都带着十二万分的谨慎和温柔。当最后一点顽固的淡红污痕在温水中彻底消散无踪,拓跋玉身上那件素色中衣虽然湿透紧贴着身体,却已恢复了洁净的本色。池水的粉晕也已淡得几乎看不见,被新注入的热水彻底更替。

敖烈停下了动作,长长吁出一口气,胸腔中积压的沉重感似乎也随之散去些许。他低下头,用自己的侧脸轻轻贴了贴拓跋玉冰凉滑腻的额角。她的体温虽然回升,但依旧偏低。他不敢让她在水中泡得太久,虚弱之体,过犹不及。

他双臂用力,以一种既稳固又最大限度减少颠簸的方式,将拓跋玉湿漉漉的身体从温水中缓缓抱起。脱离水面的瞬间,微凉的空气让她似乎本能地瑟缩了一下,无意识地往他怀里更深地埋了埋头,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幼猫般的微弱嘤咛。

这声细微的嘤咛,如同天籁般撞入敖烈耳中!他浑身剧震,猛地低头,金眸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光芒,紧紧锁住怀中人的脸:“玉儿?!” 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期盼。

然而,拓跋玉依旧双目紧闭,长睫纹丝未动,方才那一声仿佛只是脱离温水时无意识的生理反应。狂喜如潮水般退去,留下更深的失落和焦灼。但敖烈并未放弃,这至少证明她的身体在复苏!他不再迟疑,抱着她跨出浴池。

水珠从两人身上簌簌滚落,在光滑的汉白玉地面上溅开细小的水花。敖烈单膝跪在池边柔软的吸水棉垫上,将拓跋玉轻轻放下,让她靠在自己屈起的腿上。早已备好的、烘烤得蓬松温暖的宽大棉巾就在手边。他迅速展开,如同包裹初生的婴孩般,小心翼翼地将拓跋玉从头到脚、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棉巾吸水性极好,瞬间吸走了她身上和发间淋漓的水珠。他的动作快而轻柔,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熟练,用棉巾的边角细致地吸干她颈窝、耳后、甚至指尖的每一处水迹,唯恐一丝凉意侵袭到她刚刚回暖的身体。

包裹妥当后,敖烈再次将人打横抱起。此时的拓跋玉,裹在厚实柔软的棉巾里,只露出一张苍白小巧的脸,湿漉漉的黑发凌乱地贴在颊边和额角,显得异常脆弱,却也终于不再冰冷刺骨,透着一层被热气熏蒸后的、近乎透明的柔润感。

她安静地蜷在他怀里,呼吸似乎比之前平稳绵长了一些,虽然依旧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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