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无形的弦猛地绷断,刺骨的寒意并非来自清晨的微凉,而是源于手机屏幕上那一行刺眼的红字——“最高加密,阅后即焚”。
发送人,周晓舟。
苏凛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划过屏幕,一段经过多重跳转、几乎抹去所有痕迹的录音文件开始播放。
寂静的房间里,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响起,每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钢针,扎入苏凛的耳膜。
“林晚必须死,因为她怀了不该有的孩子。”
是他,厉仲勋。
清源会的掌舵人,那个站在权力金字塔顶端,俯瞰众生的存在。
苏凛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录音里,厉仲勋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商业决策。
“而现在……那个叫苏凛的人,也不该继续活着。”厉仲勋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他太像她了,像到足以唤醒某些不该醒的东西。”
录音到此戛然而止,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苏凛静静地站着,窗外的天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剪影。
他终于明白了。
从他重生归来,以“L.W.”之名在设计界掀起风浪,到一步步接近星曜,再到如今撼动清源会的根基——他以为的每一次崛起,每一次反击,在那些人眼中,都不过是一场拙劣的模仿秀。
一个替身,就该有替身的自觉。
安分守己,在被利用殆尽后,悄无声息地消失。
但他偏偏活了过来,还活得如此耀眼,如此……像她。
原来,他不是在模仿林晚。
他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每一次不屈的抗争,都是在复活那个被强行抹杀、被权力掩埋的真相。
他本身,就是对那个“替身应默默死去”的既定剧本,最彻底的颠覆。
下午两点,棱镜工坊的自动门无声滑开。
厉仲勋独自一人,在一众保镖的簇拥下,如同君主巡视领地般踏入了大厅。
他没有理会前来迎接的员工,目光如两道实质的铁锥,精准地钉在了二楼走廊上的苏凛身上。
“我知道你在查什么。”厉仲凶悍的目光扫过整个工坊,仿佛在评估这件艺术品的价值,以及摧毁它需要多少力气,“我可以告诉你全部,但你要明白——有些真相,知道,就是罪。”
苏凛从楼上缓缓走下,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他亲手泡了一杯茶,动作沉稳,手腕上的那串佛珠在骨节分明的手指间,透着一股与周遭紧张气氛格格不入的禅意。
“那就讲吧,我听着。”他将茶杯推到厉仲勋面前,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厉仲勋没有碰那杯茶。
他双手负后,欣赏着苏凛脸上那份超乎年龄的镇定,像是在欣赏一件即将破碎的珍贵瓷器。
“林晚不是病死的。”他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裁决的重量,“是‘自愿’赴死。”
他看着苏凛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裂痕。
“我们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堕掉那个不该存在的孽种,继续做她风光无限的肖太太;要么,带着孩子从所有人的视线里消失,然后……一场‘意外’会发生,让一切看起来顺理成章。”
厉仲勋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仿佛在嘲笑世人的天真。
“她选了后者。她说,‘至少能让一切看起来干净些’。真是个……天真又愚蠢的女人。”
他的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如鹰隼锁定猎物:“而你,苏凛,你是这场完美剧本里唯一的意外。没人计划让你回来,更没人允许你活成她的样子。所以你现在活着,呼吸着这里的空气,本身就是对规则最大的冒犯。”
话音落下,空气仿佛被抽干。
苏凛静静地听完,脸上没有滔天的愤怒,没有撕心裂肺的悲伤,只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彻骨的清明。
所有的迷雾在这一刻被狂风吹散,露出了血淋淋的现实。
他缓缓起身,没有看厉仲勋,而是走到了窗边。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枚古朴的怀表,正是前夜苏晚晴留下的那枚。
“咔哒”一声轻响,怀表被放在了厉仲勋面前的红木茶几上。
表盖上,用花体字雕刻的“L.W.”,在光线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
“你们以为改写记忆,销毁证据,就能消灭所有的见证者?”苏凛终于转过身,目光第一次与厉仲勋正面交锋,那双漆黑的眼眸里,没有恐惧,只有燃起的、足以燎原的火。
“可总有人记得,她曾奋不顾身地救过一个女孩;总有人记得,她怀着孩子时眼里的光;总有人记得,她那样一个鲜活的生命,不该那样无声无息地死去。”
他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震得整个大厅嗡嗡作响。
“我不是她的影子,也不是你们剧本里的意外。”苏凛直视着厉仲勋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清晰地宣告,“我是你们当年,漏掉的那个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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