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硬的手指终于触碰到冰冷的车门把手,轻轻一压,发出“咔哒”一声脆响。
这声音像是信号枪,瞬间击碎了弥漫在空气中的沉重与死寂。
他推开车门,清晨微凉的风灌入车内,吹散了他身上最后一丝犹豫。
黎明时分,静园B区317病房外,苏凛的身影被走廊的灯光拉得修长。
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他凝视着病床上林晚安静的睡颜。
她手腕上那只精密的生命监测仪,屏幕上的光点有规律地跳动着,像一串无声的摩斯电码,诉说着生命的脆弱与坚韧。
他低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过。
昨夜,《囚光》的加映场次已经悍然突破八百场,舆论的洪流在社交网络上汇聚成海。
尽管央视新闻依旧保持着诡异的沉默,但其旗下的数个新媒体矩阵账号,却像商量好了一般,悄然无声地转发了数条最催人泪下的观众感言。
没有点评,没有定性,仅仅是转发。
这无声的姿态,却比任何雄文都更具雷霆万钧之力。
“他们怕的不是真相,”苏凛的声音极轻,仿佛怕惊扰了病房内的宁静,他侧头对身旁的方绪说,“他们怕的是,有人敢把真相锻造成武器,并且让所有人都看到了这把武器的锋芒。”
方绪心头一震,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句话的深意,就看见苏凛已经转过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
在他转身的瞬间,手机备忘录被点亮,一行字被飞速敲下,成为这场风暴的全新序章——“逆光奖章程草案”。
下午三点,办公室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胶体。
杜骁的电话如同尖锐的警报,撕裂了这片压抑的宁静。
“凛哥,出事了!闪影的内部审计组以‘内容安全合规审查’的名义,突袭了我们的核心服务器!这不是审查,他们是想从物理层面切断我们搭建的去中心化直播链路!”
苏凛靠在椅背上,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他没有问敌人是谁,也没有问损失多大,只是平静地吐出几个字:“方绪,调出过去七十二小时内,所有分布式节点的全部日志。”
方绪的手指在键盘上化作残影,海量的数据流如瀑布般在屏幕上滚过。
十分钟,仅仅十分钟后,一张异常流量的路径图被精准地勾勒出来。
所有的攻击指令,所有伪装成正常访问的破坏性数据流,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源头——星曜集团旗下一家名为“云枢科技”的公司。
这家公司,正是肖玦名下负责数据基建与云服务的隐形王牌。
空气死一般寂静。
方绪和杜骁的目光都聚焦在苏凛身上,等待着他的雷霆之怒。
然而,苏凛只是拿起手机,调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接通得很快,但对面长久地沉默着,只有压抑的呼吸声透过听筒传来。
“你在帮他们锁死信号,还是在保护我?”苏凛的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天气,却带着一股能穿透骨髓的寒意。
他没有质问,没有怒吼,只是抛出了一个选择题。
一个关于立场,关于忠诚的选择题。
电话那头的沉默被拉得更长,长到几乎令人窒息。
终于,一声极轻、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的叹息传来:“……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苏凛挂断了电话,眼中没有失望,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了然。
傍晚,城市华灯初上。
苏凛的身影出现在一家隐蔽的地下录音棚。
这里是声音的避难所,收容着无数被主流放逐的旋律与呐喊。
许安然,这位以铁腕和理想主义闻名的金牌律师,早已等候在此。
苏凛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将一份名单递了过去。
名单上,是十五个名字。
聋哑导演陈默,他的电影因“过度写实”被永久禁映;雪藏八年的女星罗薇,只因拒绝了一场资本的“酒局”;以及那个用镜头记录底层真相,却被扣上“寻衅滋事”帽子的独立纪录片团队“灰线社”……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道被“清源会”这个无形黑手系统性碾压过的创作之魂。
“主流的奖项可以无视我们,甚至可以污蔑我们,但他们不能假装我们不存在。”苏凛的声音在隔音棉包裹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清晰,“我要办一场属于我们自己的颁奖礼。不是为了去求得谁的认可,而是要向整个世界宣告——我们,在这里。”
许安然的目光在那份名单上停留了许久,她看到了一个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看到了他们背后被强行掩盖的才华与血泪。
忽然,她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疯狂,一丝决绝。
“你知道这等于什么吗?这等于在他们的主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点燃一把谁也扑不灭的火。”她抬起头,眼神亮得惊人,“可如果法律追不上恶,那就让千万双眼睛替它去追!我加入。司法观察团会全程介入,确保每一个流程都无可指摘,让他们想泼脏水都找不到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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