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金光柱湮灭的余波如同水面的涟漪,缓缓扩散,将弥漫在城门附近的冰尘与死寂都荡涤一空。那尊如同噩梦般笼罩在所有人心头的霜鬼力士,已然消失无踪,只留下地面一个巨大的、边缘呈现琉璃化痕迹的焦黑坑洞,以及空气中残留的、一种奇异混合了炽热与冰寒的能量气息。
城头上,原本因为城门即将破碎而彻底绝望的守军,被这突如其来、宛若神迹的逆转惊呆了。他们看着城外那片短暂清空的区域,看着那个独自屹立在焦黑坑洞边缘、浑身布满可怕裂纹、仿佛一触即碎的身影,一时间竟忘记了呼吸。
“力士……死了?”
“是陆头!是陆头干的!”
“我的天……他……他还活着吗?”
短暂的死寂后,是劫后余生般的狂喜与难以置信的惊呼。那支撑着城门楼的巨大横梁,在失去了持续不断的狂暴撞击后,终于停止了令人牙酸的呻吟。虽然城门依旧破损严重,但最致命的威胁,暂时解除了!
“打开侧门!快!接应陆烬!”一个还算清醒的军官嘶哑着下令,声音因为激动而变调。
与此同时,城墙缺口处。
赵红药单膝跪地,重剑“镇岳”深深插入地面,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她身上新增的伤口还在汩汩流血,与旧伤交织,几乎将她染成一个血人。为了替陆烬他们开辟通道,她强行摆脱蚀骨者的纠缠,硬受了数道重击,已是油尽灯枯。
当那赤金光柱冲天而起,吞噬霜鬼力士的瞬间,她猛地抬起头,染血的脸庞上,那双因疲惫和伤痛而略显黯淡的眸子,骤然爆发出惊人的光彩。她感受到了那股力量中蕴含的决绝、守护以及……道炉破碎的悲鸣。
“这个……疯子……”她低声啐了一口,带着血沫,嘴角却难以抑制地勾起一丝复杂难明的弧度,像是赞叹,又像是愤怒于他的不计后果。
她强提一口真气,想要站起身,去接应那个显然已经彻底失去意识的身影,但身体却不听使唤地一晃,险些栽倒。而缺口内外,那些因为霜鬼力士死亡而短暂混乱的霜鬼,在某种无形指令下,再次将幽蓝的目光投向了孤立无援的她和远处僵立的陆烬,开始重新汇聚。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从缺口内侧传来。
“赵姑娘!陆头!”
是小七!他带着一队原本在城内维持秩序、搜救伤员的护城队员,以及几名还能战斗的城防军士兵,终于赶到了这里。他们显然也看到了刚才那惊天动地的一幕,每个人脸上都混杂着震撼、悲痛和急切。
“快!救陆头回来!我带人挡住它们!”小七看到赵红药的惨状和远处陆烬那仿佛随时会碎裂的身影,眼睛瞬间就红了,他声嘶力竭地吼道,带着人毫不犹豫地冲过缺口,悍不畏死地迎向那些重新涌来的霜鬼,用身体构筑成一道脆弱的防线,为救援争取时间。
几名身手敏捷的队员趁机冲出,冒着零星的冻雾和飞射的冰刺,冲到陆烬身边。当他们触碰到陆烬的身体时,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陆烬的皮肤触手一片滚烫,却又蕴含着一种诡异的冰寒,那些蛛网般的裂痕下,隐隐有微弱的赤金光芒流转,仿佛他整个人变成了一件濒临破碎的瓷器,内里却封存着即将爆发的熔岩。
他们小心翼翼地抬起他,不敢有丝毫颠簸,迅速向缺口内撤退。
“小心点!轻点!”小七一边挥舞着武器抵挡霜鬼,一边回头焦急地大喊。
赵红药也在两名队员的搀扶下,艰难地站起身,踉跄着退回缺口内侧。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被抬回来的陆烬,眼神凝重至极。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道炉破碎意味着什么,那几乎是修士的绝路。陆烬此刻的状态,与其说是活着,不如说是一种奇迹般的、脆弱的平衡。
救援队伍且战且退,最终全部退入了缺口内侧。小七立刻指挥人手,用早已准备好的、混合了铁钉和碎石的沙袋,以及能找到的一切杂物,拼命地堵塞这个巨大的城墙缺口。虽然简陋,但至少能延缓霜鬼直接冲入的速度。
陆烬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城内一侧相对安全的断壁下。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脸色是一种死寂的灰白,唯有体表那些裂纹中透出的微光,证明着他体内还有某种力量在挣扎。
赵红药推开搀扶她的人,拄着剑,一步步挪到陆烬身边,伸出手指搭在他的腕脉上。她的真气探入,立刻感受到一股混乱、狂暴、近乎崩坏的气息在陆烬体内冲撞,那原本应该凝聚心火的道炉所在,此刻一片混沌,只有无数碎裂的痕迹和一丝微弱却异常坚韧的、带着温暖气息的奇异能量,如同最纤细的蛛丝,勉强维系着最后的生机,似乎在对抗着彻底的湮灭。
那是……?赵红药眉头紧锁,她感受到的那丝温暖能量,并非陆烬原本炽烈的心火,更像是一种外来的、充满生机的守护之力。
“暖玉……”她想起了陆烬曾经提及的父母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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