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天屠龙纪晓芙 第39章 正与邪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但是，你气死我师叔孤鸿子是事实，我师父恨你也是事实，所以我们两个天生对立也是事实！”

“与正邪无关！”

“我知道，正道之中，多的是伪君子。魔教之内，也未必没有真豪杰。就像这光明顶，外人只道是魔窟妖穴，可我也看到了，这里也有寻常人家的炊烟，有苦练武艺想要保护家人的少年，也有守护一方百姓不受元廷欺压的志士！”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我一个人，改变不了所有人的想法，也做不了天下的主。”

他停在我面前，目光如炬，仿佛要看进我的灵魂深处。

我的反应似乎让杨逍有些意外，他眼中的锐利和准备迎接反驳的戏谑稍稍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更深沉的探究。

我继续缓缓说道，更像是在梳理自己的思绪：“峨眉是我的师门，授我艺业，教我做人道理。师父她……性子刚烈，是非分明，我敬重她。但敬重，不代表盲从。”

我转过头，目光平静地迎上他探究的视线：“这些日子，我见过名门正派弟子欺凌弱小，也见过……某些被归为‘魔教’的人，行事反而更有其底线和原则。我更亲眼见过，所谓的‘正邪之争’，背后可能藏着更深的阴谋和利益。”

“我不是三岁孩童，不会只因一个名头就断定善恶。”我的语气渐渐坚定起来，“我信的，是我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思考后判断的。师门的教诲是根基，但并非束缚我双眼的绷带。”

杨逍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狂风拂过他额前的碎发，那双桃花眼中闪烁的光芒，不再是纯粹的玩味或嘲讽，而是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专注，甚至是一丝赞许？

“你说得对，”我承认道，“正道中有伪君子，魔教……或许也有真性情之人。这光明顶，也并非我想象中那般只有血腥和杀戮。”我目光扫过远处那些依稀可见的、有着生活气息的洞穴居所。

“但是，”我话锋一转，目光重新变得锐利，直视着他，“杨左使，这并不意味着我就能全盘接受明教的一切，或者认同你们所有的行事手段。教派之争，立场不同，血流成河是事实。有些仇恨，并非一句‘立场不同’就能轻易抹去。”

我向前迈了一小步，离那万丈深渊更近，衣袂被狂风扯得笔直：“你问我是否甘心回到峨眉？我的去留，不该由‘正’或‘邪’的标签决定，而应由我自己的心和我所认定的‘道’来决定。”

“我的天地，或许不该局限于峨眉金顶，但也绝不该是简单地从一个阵营跳入另一个阵营。”

我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要走的，是我纪晓芙自己的路。或许会迷茫，或许会犯错，但我会用我的眼睛去看，用我的心去判断，用我的剑去守护我认为值得守护的东西。”

“至于你所说的答案，”我最后看向他，眼神澄澈，“我会自己去找。但不是以投靠谁或者背叛谁的方式。”

说完这番话，我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坚定。我没有愤怒地维护那脆弱的、非黑即白的“正义”，也没有被他的话语蛊惑而动摇对师门的感情。我只是……表达了我真实的想法。

杨逍久久地凝视着我，脸上的慵懒和戏谑彻底消失了。他的目光深邃，仿佛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看”清了我这个人。

半晌，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不再是嘲讽，而是带着一种真正的、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愉悦？

“好一个‘用自己的心去判断’，好一个‘走自己的路’。”他抚掌轻笑，眼中光华流转，竟比脚下的云海还要耀眼几分，“纪晓芙，你总是能给我惊喜。”

他走上前，与我并肩而立，一同俯瞰那苍茫天地，语气变得悠长而意味不明：

“看来，这江湖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得多。”

杨逍的笑声在孤峰之巅回荡，带着一种发现稀世珍宝般的愉悦，驱散了方才谈论正邪时的沉重。他侧过头，那双桃花眼灼灼生辉，毫不掩饰其中的欣赏与兴味。

“看来，这江湖比我想象的，要有趣得多。”他重复了一遍，语气悠长，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未来因我而起的无数波澜。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别开视线，望向脚下翻腾不息的云海，心中却因他毫不掩饰的赞赏而泛起一丝微澜。能得杨逍如此评价，似乎……并不让人讨厌。

“有趣的代价，往往不小。”我低声回了一句，像是在提醒他，也像是在提醒自己。

“代价？”杨逍挑眉，语气又恢复了那份特有的慵懒和自信，“我杨逍最不怕的，就是代价。更何况……”他故意拖长了语调，目光在我身上流转，“能与纪姑娘这般有趣的人同行一程，再大的代价，似乎也值得。”

这话里的意味太过明显，我的耳根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热。【谁要与你同行！】我在心里暗啐一口，面上却强作镇定，不想再被他牵着鼻子走。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却稳重的脚步声从栈道下方传来。

一名身着烈火旗服饰的教徒快步上前，在亭外数步远处停下，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却带着恭敬：“启禀左使！五行旗各掌旗使已齐聚光明殿，有要事禀报，请您即刻前往议事！”

杨逍脸上的慵懒笑意瞬间收敛，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又迅速舒展开，恢复了那副掌控一切的光明左使气度。他淡淡应了一声：“知道了。”

那教徒行礼后，立刻躬身退下，脚步迅捷无声。

杨逍转过身，看向我，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但更多的是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看来，这‘向导’只能做到这里了。”

他摊了摊手，语气带着几分无奈，却又隐含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安排，“我会让人送你回坐忘峰别院。你好生休息，若是闷了，藏书阁依旧对你开放。至于离开之事……”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变得深邃：“等我议完事，再与你细说。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