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玄幻 武侠 都市 历史 科幻 灵异 游戏 书库 排行 完本 用户中心 作者专区
小米阅读 > 历史 > 民国茶圣:从零开始建商业帝国 > 第289章 烧不掉的字在心里

山风裹挟着湿冷的雾气,吹得人衣衫透骨。

谢云亭踏着满地狼藉的碎木屑,步入云记总号的前院。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火油味,刺鼻而屈辱。

那块承载了谢家百年荣光与他三年心血的“云记兰香”金字匾额,此刻正斜倚在墙角,像一具被折断了脊梁的尸骸。

“云记”二字尚算完整,但“兰香”却从中断裂,巨大的裂痕如同一道狰狞的刀疤,刻在牌匾的心口。

断裂处的边缘呈现出焦黑的碳化痕迹,显然是被人用火油泼洒后,意图焚烧未果,最终用蛮力砸断的。

小顺子跟在后面,眼眶红得像兔子,声音压抑着愤怒与哽咽:“东家,是新学会那帮学生干的。他们……他们举着旗子游行,高喊什么‘打倒封建余孽’,说我们这块招牌是吃人的‘封建牌坊’,砸了才叫思想解放……”

谢云亭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蹲下身。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那道焦黑的断裂处,冰冷的木刺和炭灰沾染了他的指腹,像一根根扎进心里的针。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木纹深处传来的、最后的悲鸣。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小顺子以为他会雷霆震怒,他却只是站起身,对身旁的伙计平静地吩咐:“抬进去,抬到祠堂里去。”

伙计们一愣,小顺子急道:“东家,这……这是残匾,不吉利啊!”

谢云亭的目光落在祠堂深处,那里供奉着谢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重量:“祖宗牌位能看家,它也能。让它看着,看我们是怎么把丢掉的东西,一样一样再挣回来的。”

众人心中一凛,不再多言,小心翼翼地将残匾抬入了祠堂,郑重地安置在祖宗牌位之前。

那道狰狞的裂痕,仿佛成了所有云记人心头的一道鞭痕。

午后,苏晚晴从县立中学回来了,往日温婉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罕见的苍白与倔强。

她一进门,就看到谢云亭正在擦拭那张从老宅带来的桑皮古窑图纸,动作专注而缓慢,仿佛在抚摸一件稀世珍宝。

“云亭。”她轻声唤道。

谢云亭抬起头,看到她眼中的委屈和不屈,心中一紧,放下图纸迎了上去:“怎么了?”

苏晚晴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头的酸涩,将手中的教案放到桌上。

她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今天在学校,校董会找我谈话,警告我‘不得以个人身份鼓动学生,对抗时代新思潮’。”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还有……还有人在教员会议上,当众讥讽我,说……说我的丈夫,靠着一缕虚无缥缈的香味笼络人心,和那些开鸦片馆的,又有什么分别?”

这句话,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精准地刺向了她最柔软、也最骄傲的地方。

她可以忍受攻击自己,却无法容忍他们如此污蔑谢云亭的心血。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却猛地昂起头,一字一句地反驳道:“我告诉他们,若诚信是毒,那这世道,早该病入膏肓了!”

谢云亭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他能感受到她掌心的颤抖。

他什么安慰的话都没说,只是将她拉到身边,指着桌上那张泛黄的图纸,吹去最后一缕尘灰。

“晚晴,你说得对。”他的声音低沉而有力,“是时候,让这把火,再燃一次了。”

与此同时,大脚嫂正带着两个精干的伙计,在黟县城中的市集里默默巡查。

一夜之间,仿佛天都变了颜色。

好几家传承百年的老字号,都在夜里悄悄摘下了自己引以为傲的牌匾。

“恒源祥”布庄,挂上了白布红字的“新生活裁缝铺”;“同仁堂”药房,更名为“科学国医馆”,门口还贴着“摒弃封建迷信,相信科学诊断”的标语。

大脚嫂在一个简陋的茶摊前停下脚步。

摊主是认识的老人,一脸苦涩地将原本的“李记茶寮”招牌翻了个面,用墨草草写上“大众茶水站”五个字。

“李大爷,您这也……”大脚嫂欲言又止。

摊主苦笑着摇摇头:“大脚嫂,没办法啊。不改,明天新学会的学生就该来泼漆油了。咱们小本生意,经不起折腾。名号是虚的,能活下去才是真的。”

“活下去……”大脚嫂咀嚼着这三个字,心中五味杂陈。

回程的路上,她远远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推着一辆独轮车,车上装着几大块用湿布包裹的泥土。

是陶哑子。

这个以烧制祭祀陶器为生、从不接外单的聋哑匠人,此刻正用力推着车,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向城外的古窑场。

他看到大脚嫂,停下车,用一双布满老茧的手,郑重地比划了几个手势。

大脚嫂看懂了,心头猛地一震。

他的手势是:我愿为“信物”,殉窑!

她不敢耽搁,一路飞奔回云记,将所见所闻,尤其是陶哑子的手势,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谢云亭。

谢云亭闻讯,立刻动身,亲自赶往城外的古窑场。

夕阳的余晖将窑场染成一片暖红,陶哑子正赤着上身,用木槌反复捶打着那些特制的黏土。

他的每一击都沉稳而有力,仿佛在与脚下的大地对话。

窑场的一角,已经备好了上好的松脂釉料和几捆干燥的松柴。

这位沉默如山的匠人,竟早已备好了一切,只等一句“烧不烧”。

谢云亭站在他面前,闭上了双眼。

刹那间,他额角的心印微微发烫,识海中的“鉴定系统”光芒流转。

近日来,每当他看到一块牌匾被砸,一个传统符号被毁,这枚心印便会隐隐作痛,仿佛千百年来沉淀在器物中的工艺记忆,正在与他共振,发出无声的哀鸣。

他忽然想起,幼年时父亲握着他的手,在沙盘上教他写字的情景。

那天风大,吹乱了沙盘上的字迹,他急得快哭了。

父亲却笑着按住他的手,在他掌心一笔一画地写下他的名字,温和地说道:“云亭,写在沙上的字,风一吹就散了。刻在石上的字,岁月久了也会磨平。只有烧在心里的字,才是谁也夺不走、烧不掉的。”

烧不掉的字……在心里。

谢云亭猛地睁开双眼,眸中精光一闪。

他快步走到一旁的木板前,抓起一块木炭,在板上飞快地写下四个字:“无字茶饼”。

紧接着,他在下面画出设计草图:茶饼外形古朴,通体不着一字,不刻一图,只在茶饼的边缘,用特殊的模具压上一圈若隐若现的细微纹路。

而真正的玄机,藏在茶饼内部——用一种混有火漆成分的特殊材料,预先嵌入暗纹。

这种暗纹,只有在八十五度的热水冲泡超过三分钟后,才会因为热力与水分的渗透,缓缓在茶汤中浮现出一个字。

他对陶哑子比划着图纸,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烧,第一炉,全用老法。”

三日后,夜深人静。

第一批三百枚“无字茶饼”在所有人的期待中,终于出炉。

它们的外表粗朴无华,甚至有些丑陋,唯有边缘那一圈细密的纹路,在火光下隐现着一丝神秘。

谢云亭拿起一枚,细细端详,然后命小顺子连夜分装。

他挑出了十二处地址:县志办的刘老先生、女子学堂的校长、教会医院的外国医生、报社的李默编辑、警察分局相熟的黄巡长……每一包茶饼,都附上了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看得见的字易毁,看不见的字方长。”

当晚,黟县报社的记者李默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

他随手拆开那个没有署名的包裹,看到里面粗陋的茶饼和那张古怪的纸条,本想随手丢掉,但鬼使神差地,他还是取了一枚,用滚水冲泡。

他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并未在意。

三分钟后,一股奇异的茶香混合着松脂的气息钻入鼻孔。

他疑惑地睁开眼,看向桌上的玻璃杯,整个人瞬间僵住。

只见原本清澈的茶汤,不知何时已然微微染上了一层琥珀色。

而在杯底,一个清晰的、由无数细微颗粒组成的“真”字,正静静地悬浮着,仿佛一个从历史深处浮现的灵魂。

李默怔怔地坐了许久,然后猛地抓起笔,在稿纸上奋笔疾书,标题只有五个字:《一杯无字茶》。

次日清晨,《申报》的皖南地方版,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刊出了这篇配着素描插图的短评。

图中,一个“真”字正在水中缓缓显现。

消息如同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悄然荡开涟漪。

有人看到后嗤之以鼻,斥为装神弄鬼的把戏;也有人读着那句“原来我们喝的,从来不只是味道”,在无人处悄然落泪。

而此刻,谢云亭正立于已经熄火的古窑前,望着炉膛内尚有余温的灰烬。

他忽然感觉自己的右掌心猛地一热,仿佛被什么东西烙了一下。

他惊愕地低头看去,只见皮肤上竟凭空浮现出一道虚影,是一个古朴的“信”字,只一闪,便隐没不见。

风从山的那头吹来,带来了新的声响。

他抬起头,望向远处的山道。

几个穿着蓝布学生装的年轻人,正朝着窑场的方向快步走来。

为首的那人,手中紧紧攥着一块烧裂的旧匾碎片。

风起,灰烬未冷,但新的火种,显然已经被点燃了。

目录
设置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风格
雅黑 宋体 楷书 卡通
字体风格
适中 偏大 超大
保存设置
恢复默认
手机
手机阅读
扫码获取链接,使用浏览器打开
书架同步,随时随地,手机阅读
收藏
换源
听书
听书
发声
男声 女生 逍遥 软萌
语速
适中 超快
音量
适中
开始播放
推荐
反馈
章节报错
当前章节
报错内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节列表 下一章 > 错误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