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神国,冻土平原西北角。风雪如刀,刮过一片狼藉的冻土工地。上千汉子正抡着斧凿,在冻得比铁还硬的地面上吭哧吭哧地刨着,木架子搭得歪歪扭扭,在寒风中嘎吱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人不少,可在这片空旷的冻土上,这点动静像蚂蚁啃石头,填不满那巨大的、死寂的绝望。
“他娘的!这地…冻得跟铁疙瘩似的!一镐下去…就一白印子!”柱子爹抹了把脸上的冰渣,喘着粗气,虎口震得发麻。
“神仙…神仙给的木头是好…可这地基…猴年马月才能挖出来啊?”旁边的赵强拄着铁锹,看着刚刨出浅浅一层土的坑,眼神发直。
“娃…娃冻得直哆嗦…啥时候…能住进去啊…”柱子娘抱着小智,缩在临时搭的草棚里,看着外面呼啸的风雪,声音发颤。
寒意,不仅仅是风雪带来的。是希望被冻土一点点吞噬的冰冷。
堡垒顶层。龙北琴站在窗前,破褂子被风吹得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瘦削的轮廓。他目光扫过那片挣扎的工地,扫过远处窝棚里蜷缩的黑影。五十万人。十万张嘴等着塞饭,十万个身子等着遮风挡雪。这点进度?杯水车薪。
“不够。”声音低得像冰棱碎裂,砸在冰冷的空气里,没有回响。
他闭上眼。不是疲惫,是意识沉入那片只有他能感知的、燃烧着金色星海的无垠之地。念头如流星划过,带起无声的轰鸣。
村口西北,那片预留的冻土平原上空,空气猛地一沉!仿佛苍穹被无形巨手向下按了一寸!紧接着——
轰!轰!轰!轰!轰!……
不是一声,是三百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叠加在一起!如同大地深处有三百面巨鼓同时擂动!震得人脚底板发麻,心口发闷!风雪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排开,倒卷向天空!
在学堂工地旁,那片预留的空地上,冻土如同活了过来!坚硬的泥块隆起、翻滚、重塑!青灰色的砖墙如同雨后春笋,破开冻土,拔节疯长!不是一堵墙,是三百座!整整三百座!
青砖!厚重!沉稳!一块块严丝合缝!垒砌成巍峨的墙体!灰瓦!层叠如鳞!铺就陡峭的坡顶!飞檐斗拱!虽不繁复,却带着古拙的力道,刺向风雪弥漫的天空!木格方窗!宽大!透亮!密密麻麻镶嵌在墙面上!
更惊人的是它们的布局!不再是单调的方盒子!而是“回”字形、“品”字形!中央围合出或大或小的露天庭院!青砖铺地!几块形态奇特的嶙峋怪石(人间当铺兑换)点缀其间,平添几分生气!六层楼阁,层叠而上,围绕着中央的天光,在风雪中勾勒出雄浑又灵动的剪影!
三百座!整整三百座这样的青砖灰瓦、带庭院的“府邸”!如同三百头从冻土中苏醒的巨兽,又似三百座从天而降的仙家别院!瞬间铺满了那片预留的空地!青灰色的墙体连成一片肃穆的山脉,飞檐如林,在惨淡的天光下散发着厚重而温暖的气息!与旁边还在吭哧刨地的学堂工地,形成了天壤之别!
学堂工地上,斧头凿子“哐当”掉了一地。上千个汉子僵在原地,眼珠子瞪得滚圆,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风雪灌进嘴里都浑然不觉。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轰鸣:神仙……把宅子……当草籽撒了?!
“房……房子!带院子的神仙府!”
“我的老天爷!三百座!一眼望不到头!”
“窗户!好大的窗户!透亮!”
“石头!院子里还有石头!仙家景致啊!”
灾民窝棚区更是炸了锅!麻木绝望的脸被巨大的狂喜和敬畏撕碎!有人直接跪在雪地里,对着那片拔地而起的青灰色府邸死命磕头!额头砸在冻土上砰砰响!
“钥匙!”龙北琴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穿透风雪,砸在每一个被震懵的灵魂深处!
嗡——!
天空,下起了一场温润的雨!不是水!是……木牌!厚实的硬木牌!穿着麻绳!雨点般精准地落入每一个灾民手中!沉甸甸!带着新木的清香!牌子上刻着清晰的编号:甲字区、天字院、三层、东二房……
“发!按牌入住!”龙北琴的命令简洁如刀,“村长!带路!开院门!”
“庭院公用!花草莫毁!门窗莫损!”
“敢乱?敢占?”他最后一个字,带着冻结骨髓的寒意,“逐出!冻毙!”
“是!是!!”村长赵老栓一个激灵,从极致的震撼中惊醒,嗓子劈了叉,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他像头发疯的老牛,挥舞着胳膊冲进人群:“听见没?!神仙赐府邸了!带大院的!都他妈愣着干啥?!柱子爹!赵强!带人!发钥匙!开院门!引路!”
“看牌子!找栋!找院!找房!”
“神仙看着呢!谁敢乱动一砖一瓦!老子……老子把他扔出去喂狼!”
人群瞬间活了!不是争抢!是……一种被巨大幸福和神威震慑下的、近乎虔诚的秩序!汉子们婆娘们,攥着温润的木牌,眼含热泪,在临时人员的引导下,汇成一股股人流,涌向那片青灰色的府邸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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