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的光柱在芦苇荡里晃动,像条不安分的银蛇。苏锦汐把馒头塞进怀里,指尖触到胶卷的硬壳,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二柱子已经把船桨横在胸前,粗布短打的袖口沾着泥浆,倒像是刚从地里刨出来的红薯。
“别慌。” 二柱子的声音有点发颤,却还是努力挤出镇定,“郑爷说过,遇到情况就往芦苇深处钻,这里的水道只有我们熟。”
苏锦汐没说话,目光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光点。那些人走路的脚步声很杂,有皮鞋的咯噔声,也有布鞋的拖沓声 —— 是日军混着伪军,这阵仗比预想中要大。
船突然往左侧倾斜,二柱子猛力一撑桨,小船像条泥鳅扎进茂密的芦苇丛。叶片划过船身的沙沙声,恰好掩盖了他们的动静。苏锦汐屏住呼吸,看见为首的日本军官举着军刀,靴底踩在积水里溅起水花,那枚梅花绣样的袖口在月光下若隐若现。
“奇怪,明明看见船往这边来了。” 伪军的声音带着谄媚的讨好,“太君,会不会是看花眼了?”
军官没说话,突然举起军刀砍向旁边的芦苇。锋利的刀刃劈开叶片的脆响,离苏锦汐的头顶只有半尺远。她下意识地缩起脖子,怀里的馒头硌得肋骨生疼 —— 那里面藏着能改变战局的炮楼分布图。
就在这时,二柱子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伪军立刻端起枪:“在那边!”
苏锦汐猛地拽住二柱子,把他按进船舱。自己则翻身跳进水里,同时拽着船绳往深处游。冰冷的河水瞬间浸透衣服,她却感觉不到冷,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耳朵上 —— 日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有狼狗的狂吠。
芦苇秆划破脸颊,带来尖锐的刺痛。苏锦汐想起老郑教的憋气技巧,深吸一口气钻进水面下。浑浊的河水呛进鼻腔,她却死死攥着船绳不放,直到听见日军走远的脚步声,才冒出头来大口喘气。
“你咋把我按进船里?” 二柱子的脑袋从船舱里探出来,脸上全是泥浆,“应该我保护你才对。”
苏锦汐抹了把脸上的水,突然笑了:“你那喷嚏打得比炮仗还响,不藏起来等着被发现?”
二柱子挠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月光透过芦苇缝隙照在他脸上,这才发现这半大的小子耳朵尖还红着 —— 像极了农家世界里偷摘果子被抓的少年。
重新上船时,两人都成了落汤鸡。二柱子从包裹里掏出两个窝头,递一个给苏锦汐:“郑爷给的,说路上饿了吃。”
窝头硬得像石头,苏锦汐啃了两口就噎住了。她想起陆瑾珩在医院给她削的苹果,果皮连成一条不断的线,那时觉得理所当然,此刻却格外想念。
“陆先生肯定没事。” 二柱子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他命硬得很,上次在上海中了枪,不也照样跑了?”
苏锦汐点点头,把窝头塞进怀里。怀里的馒头还在,胶卷应该没受潮。她掏出那个甲壳虫发报机,防水外壳上沾着水草,按下按键时却发现指示灯不亮了。
“坏了?” 二柱子凑过来看。
苏锦汐拆开外壳,发现电池接触不良。她想起星际时代修机甲的手艺,从头发上扯下根铜丝,小心翼翼地塞进电池仓。指示灯突然亮起来,发出微弱的绿光。
“厉害啊。” 二柱子眼睛瞪得溜圆,“比我姐强多了,她连缝衣服都扎手。”
苏锦汐笑了笑,敲出简短的密码:“遇袭,已脱险。” 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时,她突然觉得这小小的发报机像座桥,一头连着她,一头连着陆瑾珩。
后半夜的芦苇荡格外安静,只有水鸟偶尔掠过水面的声响。二柱子靠在船板上打盹,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手里还紧紧攥着枪。苏锦汐替他盖上毯子,自己则坐到船头放哨,怀里的馒头被体温焐得温热。
天快亮时,远处传来摇橹声。苏锦汐迅速叫醒二柱子,两人躲进芦苇丛,看见艘乌篷船慢悠悠地驶来,船头插着根枯树枝 —— 是约定好的暗号。
“是李大叔。” 二柱子认出摇橹的老汉,“他是根据地的交通员。”
乌篷船靠近时,李大叔掀起船帘,露出满脸皱纹的笑:“可算等着你们了。” 他接过苏锦汐递来的馒头,掰开看了眼就塞进怀里,“跟我来,前面有日本人的检查站。”
穿过三道水道,果然看见岸边架着机枪。几个日军正搜查过往的船只,刺刀在晨光中闪着寒光。李大叔把船往芦苇深处靠了靠,从舱底掏出套粗布衣裳:“换上这个,扮成我闺女。”
苏锦汐换衣服时,发现二柱子正对着水面整理头发,还偷偷往脸上抹泥巴。她忍不住笑:“你这是干啥?”
“郑爷说根据地有好多女同志,我得看起来威风点。” 二柱子挺了挺胸脯,枪杆被他擦得锃亮。
船刚驶出芦苇荡,就被日军拦下。个瘦脸军官跳上船,军靴踩在船板上咚咚响,目光在苏锦汐脸上停留许久:“你的,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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