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主的挑衅
混沌裂隙的最深处,连光都要被撕碎。
帝俊悬立于紫气缭绕的云阶之上,周身十轮太阳真火如护心镜般轮转,将浓稠如墨的黑雾逼出三尺开外。他的金瞳扫过下方翻滚的裂隙,那里是洪荒与域外虚无的交界,亿万年来流淌着足以腐蚀仙骨的混沌浊气。此刻,一股比浊气更阴冷的气息正从裂隙底部蒸腾而上,带着碾压神魂的低笑,像无数生锈的钝刀在同时刮擦心脉。
“呵……呵……”
那笑声穿透层层黑雾,落在帝俊耳中时,竟让他心口的本命太阳金纹泛起针扎般的刺痛。这金纹是他执掌妖族天庭时,由亿万星辰精火淬炼而成,能抵御九天神雷,此刻却在这笑声中微微发烫——唯有天魔主,那域外魔物的源头,才有如此撼动本源的力量。
帝俊抬眼望去,只见裂隙中央的混沌气流骤然凝聚,化作一道黑袍身影。那黑袍不知由何物织就,表面流淌着暗紫色的光纹,细看之下竟全是扭曲的人脸,仿佛有千万生灵被剥皮剔骨后,将怨念凝在了这缕衣袂上。黑袍下的身影看不清轮廓,只有两点猩红的光在黑暗中闪烁,如同深渊睁开的眼睛。
“上古天帝?”魔主的声音响起,没有定形,时而如襁褓婴儿的夜啼,稚嫩中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恶意;时而如枯槁老妪的泣诉,沙哑里裹着蚀骨的怨毒,“别来无恙?还是说,守着这残败的洪荒,早已忘了九天之上的滋味?”
他缓缓抬手,黑袍袖口垂下的黑雾在半空凝成一面水镜,镜中浮现出昆仑墟的断壁残垣——那是巫妖大战后留下的疮痍,断折的玉柱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曾经开满仙葩的瑶池如今只剩一汪死水,水面漂浮着断裂的莲台。
“你看,”魔主的声音带着嘲弄,“你倾尽本源守护的天地,不过是守着一截将熄的残烛。这烛火灭时,连你的名字都会被虚无啃噬干净。”
帝俊的金瞳微微一缩,指尖的太阳真火窜起半尺高,将身侧的一缕黑雾烧成白烟。他执掌天庭万载,见过共工怒撞不周山的惨烈,亲历过巫妖两族血流成河的厮杀,早已练就古井无波的心境,可魔主的话语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他最柔软的地方——那些他没能护住的生灵,那些在战乱中湮灭的文明。
“你以为凭这十日之火,能烧尽虚无吗?”魔主的黑袍突然剧烈翻涌,如同一锅沸腾的沥青,“看看你身后的蝼蚁,他们连自己的命都护不住,值得你耗损本源来守?”
帝俊猛地转头,目光穿透厚重的黑雾,落在千里之外的结界边缘。那里是昆仑余脉的一处山谷,数十个人族部落正依托他布下的结界暂避灾祸。此刻,结界的光幕上泛起蛛网般的裂痕,显然已被魔物冲击了许久。
他的金瞳骤然紧缩——一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妇人正抱着襁褓中的幼童,蜷缩在结界最薄弱的角落。她的护体灵光早已在先前的冲击中溃散,露出手臂上深可见骨的抓痕,污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干涸的土地上,晕开一朵朵黑红色的花。三个形貌狰狞的天魔爪牙正疯狂撕扯着她头顶的光幕,那光幕在利爪的抓挠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
“娘……怕……”幼童在襁褓中哭喊,小拳头攥着妇人的衣襟,哭声细弱却像锥子扎进人心。
妇人咬着牙,用身体护住孩子,另一只手捡起地上的石块,徒劳地砸向天魔。她的动作笨拙而迟缓,显然已耗尽了力气,可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决绝的光,像风中残烛,明知会灭,也要燃尽最后一丝亮。
突然,“咔嚓”一声脆响,光幕彻底碎裂。天魔爪牙发出兴奋的嘶鸣,利爪带着黑雾抓向妇人的后心。
妇人的身体猛地一僵,她没有回头,甚至没有惨叫,最后的动作是用尽全身力气将襁褓塞进身旁的石缝,用石块挡住缝隙,然后转过身,张开双臂,仿佛要用人的血肉之躯,为孩子筑起最后一道屏障。
“不——!”帝俊的声音在喉咙里低吼,周身的太阳真火瞬间暴涨,几乎要冲破他的仙体。
可他离得太远了。
黑雾瞬间吞噬了妇人的身影,只留下一声戛然而止的哭喊,像被剪刀剪断的丝线。那石缝里的幼童还在哭,哭声尖锐地刺破天际,却很快被更多的惨叫淹没——结界破碎的地方,更多的天魔涌了进去,老弱的哭嚎、青年的怒喝、孩童的惊叫,交织成一曲绝望的哀歌。
“看到了吗?”魔主的狂笑声在裂隙中回荡,震得混沌气流都在颤抖,“这就是你要守护的生灵。他们脆弱得像风中的蒲公英,捏碎他们,比掐断一根草还容易。”
他的黑袍猛地展开,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五指如黑山般压向昆仑余脉的方向。那巨手上缠绕着亿万怨念凝成的锁链,锁链划过虚空时,发出无数冤魂的泣诉,所过之处,连星辰的光芒都被吸噬殆尽。
“交出这些生民,我便留你一缕残魂,让你在虚无中看我如何炼化洪荒,如何将这天地间的一切都化作我的养料。”魔主的声音带着蛊惑,“你本是星辰之主,何必为这些蝼蚁燃烧本源?他们的命,哪有你的永恒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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