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站着的,竟然是李静。
林溪通过猫眼看着那张因保养不善而略显憔悴,却依旧透着刻薄与贪婪的脸,眉头瞬间拧紧。
她怎么会来这里?
这个女人,本该像阴沟里的老鼠,彻底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可她偏偏,在这个最敏感的时刻,如鬼魅般出现。
绝不可能是巧合。
林溪没有立刻开门,抬手轻触耳廓,对另一端的顾衍说道:“是李静。”
对面公寓,正通过高倍望远镜紧盯楼下的顾衍,搁在桌面上的手指猛然蜷起。
“她怎么会找到你的公寓?”他的声音里是压不住的戾气。
“不清楚。”林溪的声音冰冷,“但她,肯定有问题。”
“别开门!”顾衍立刻道,“我让周扬过去,把她清理掉!”
“不。”林溪拒绝了,声音里透出一种属于猎人的镇定,“让她进来。”
“林溪!”
“顾衍,你听我说。”林溪的声音不容置疑,“‘审判者’最擅长利用人内心的伤疤。李静,就是我过去最不愿提及,却真实存在的脓疮。”
“他派李静来,是为了观察我,用这张我最厌恶的脸来刺激我,扰乱我的心神,从而找到我的情绪缝隙。我们现在把她赶走,就等于告诉他,我们怕了。”
她顿了顿,语气里染上一丝冷冽的笑意:“他要演,我们就陪他演到底。我要让他亲眼看看,他引以为傲的心理武器,在我这里,到底有多不堪一击。”
顾衍沉默了。
想象着李静那张令人作呕的嘴脸即将说出的恶毒话语,他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溪溪……”他的声音艰涩。
“相信我。”林溪打断他,语调却放软了些,“我不是六年前那个任人拿捏的林溪了。而且,你不也在这里吗?”
她尾音微扬,带着一丝狡黠和依赖:“隔着一条街,当哨兵守着我呢,我怕什么?”
这一句话,抚平了顾衍所有的焦躁。
“好。”他深吸一口气,“开门吧。记住,她不配让你难受。”
“嗯,我知道。”
林溪敛去所有锐气,平静地打开了公寓的门。
李静看到她,脸上立刻堆起虚伪的笑容:“溪溪啊,我的好女儿,可算开门了,阿姨还以为你不在家呢。”
她说着就想往里挤,林溪漠然地侧身让她进来,而后关上了门。
李静一进屋,那双精明的眼睛立刻不够用了,伸手抚摸着玄关昂贵的抽象画,又在走过客厅时,不经意地用指甲掐了掐真皮沙发的边缘,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嫉妒。
“哎哟,溪溪,你现在可真是出息了,一个人也住这么好的房子。”她一屁股陷进柔软的沙发里,姿态拿捏得仿佛自己才是主人。
林溪没理会她的阴阳怪气,走到单人沙发坐下,倒了杯白水放在她面前。
“你来干什么?”她开门见山。
“瞧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李静不满地撇嘴,“阿姨这不是听说你和三爷吵架搬出来了,不放心,特意来看看你嘛。”
“从哪里听说的?”
“现在整个京市上流圈子谁不知道啊。”李静的语气充满幸灾乐祸,“溪溪啊,不是阿姨说你,你也太不懂事了。三爷那是什么人物?你跟他置气,把他气跑了,有你哭的时候!”
林溪脸上没有丝毫波澜:“说完了?”
“说完了,就请回吧。”
“你这孩子!”李静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声音尖利,“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这是什么态度?!是不是觉得翅膀硬了,就不把我们这些长辈放眼里了?”
林溪缓缓开口,声音冷如冰霜:“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废话?”
她身体微微前倾,气场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李静笼罩。
“还是说,你是替别人,来传话的?”
李静的心猛地一跳,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什……什么传话?我听不懂!”
“是吗?”林溪嘴角勾起一抹嘲讽,“那你来时坐的那辆黑色阿尔法商务车,是谁给你安排的?司机一路上一言不发,还嘱咐你,非必要情况不要和他说话,对吗?”
李静的脸色开始发白,握着水杯的手抖了一下。
林溪没给她喘息的机会,声音愈发锐利:“他说,只要你今天能把我骂到情绪崩溃,最好是能砸东西或者哭喊,事成之后,除了已经打到你卡里的一百万,还会再给你五百万,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对不对?”
轰!
李静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林溪,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知道的,你不需要知道。”林溪冷冷打断她的惊恐,缓缓站起身,走到她面前,“你只需要知道,你,和你的主子,在我眼里,都只是一个笑话。”
“而你这颗用完就扔的棋子,已经没有用了。”
说完,林溪拿起手机,拨通了周扬的号码,语气里是彻骨的厌恶:“周扬,进来,处理一下。”
话音刚落,公寓的门从外面打开,周扬带着两名黑衣保镖走了进来。
李静看到这副架势,吓得魂飞魄散,她“噗通”一声从沙发滑下来,跪在地上,抱住林溪的腿,痛哭流涕:“溪溪!我错了!你饶了我吧!我也是被逼的啊!他说如果我不听他的,就要把我卖到非洲去挖矿!”
林溪只是冷漠地,一寸寸抽回自己的腿。
“晚了。”
周扬上前,对保镖使了个眼色。
保镖立刻一左一右,将瘫软如泥的李静从地上架起,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往外拖去。
“不!溪溪!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好歹是你名义上的母亲啊!!”
李静的哭喊声越来越远,直到被厚重的门板彻底隔绝。
公寓里,恢复了安静。
林溪看着空荡荡的客厅,那股刺鼻的香水味还未散尽,只觉得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涌上心头。
这时,手机响了,是顾衍。
“结束了。”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沙哑。
“嗯。”
“回家吧。”
“好。”
林溪挂了电话,拿起车钥匙就向外走去。
这场戏已经落幕,“审判者”这个幽灵,在接连失去两枚棋子后,终于要坐不住了。
他,该现身了。
林溪坐上自己的车,发动引擎,向着星河湾别墅驶去。
她没有注意到,在她离开后,公寓对面那栋楼的某个黑暗窗户后。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斯文的男人,正静静看着她车子的尾灯消失在夜色中。
他刚刚通过高精度唇语分析软件,读懂了林溪在公寓里说的话。
“真不愧是我看上的猎物。”他低声自语,嘴角逸出一丝病态的欣赏。
他放大监控画面,定格在林溪最后拿起车钥匙的瞬间。
她的手指,在碰到冰冷金属车钥匙时,几不可觉地蜷缩了一下。
他自负地笑了。
强作镇定地处理掉刺激源,不过是为了避免自己的情绪防线当场崩溃。
她的心,已经乱了。
这正是他想要的,一个完美的破绽。
他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残酷。
“A计划效果很好,目标的情绪阈值已经接近临界点。现在,转为b计划。”
“地点,城东,第七化工厂。”
“把她引过来。准备好‘手术室’,我……要亲自为她重写记忆的脚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