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全新的名字,顾野。
那张脸,与顾辰太像了。
眼前的“顾野”,那双桃花眼深处,是一片非人的黑暗。
“创始会”的“完美作品”。
一个被灌注了对林溪最原始的占有欲、对顾衍最纯粹恨意的怪物。
他竟以如此狂妄的方式,直接走到了他们面前。
他没有隐藏,反而主动将自己和“顾辰”这个失败品捆绑。
说出是顾辰“兄长”的身份。
这等于在向全世界宣告——他顾野,以一个完美的姿态,回来了。
“三爷……”周扬的声音在发抖。
一个“新世界”资本凭空出现。
短短几小时,就拿到了京市官方的默许。
这背后的能量,让人脊背发凉。
顾衍面无表情,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通了那个极少动用的号码。
“我要知道‘顾野’和‘新世界’的一切。”
电话那头,传来“影子”首领独特的声线,只回了一个字。
“是。”
挂断电话,顾衍才想起,与林溪的通话还没结束。
他重新拿起手机,放到耳边。
“溪溪?”
听筒那头,一片沉默。
顾衍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了一下。
“林溪,说话!”
“顾衍……”林溪的声音终于传来,“我看见了。”
“他手里的那枝黑玫瑰……”
“他是顾辰?太像了……”
即便不是顾辰,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令人作呕的黏腻感,和顾辰如出一辙。
“不是顾辰。”顾衍没有瞒她,声音沉静,“他是‘创始会’送来的一份‘礼物’,一件淬了毒的武器。”
“他想做什么?”林溪的声音很轻,“先毁了顾氏,再来毁了我们?”
“不。”
顾衍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视着脚下的车水马龙。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带着一种宣告的意味,清晰地传进林溪的耳中。
“他是要从我的手里,抢走我的一切。”
一句话,捅破了所有虚假的表象。
金融围剿,舆论网暴……
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盛大演出。
他要让她看见顾衍的“无能”。
让她在四面楚歌的境地里,主动走向他。
何其可笑,又何其……恶心。
“他做梦。”林溪的声音,在那一刻,重新恢复了清冷的质感。
顾衍的声音柔和下来,“溪溪,相信我,他蹦跶不了多久。你安心待在家里,陪着淼淼和爱溪,剩下的,全部交给我。”
“好。”
挂了电话,顾衍办公室的门被再次敲响。
不到十分钟,“影子”的初步资料已经呈上。
平板上,是“顾野”伪造得天衣无缝的海外身份履历,背后是“创始会”操控的庞大资本网络。
“好一个大哥的好儿子。”顾衍冷笑。
周扬满脸都是化不开的忧虑。
“三爷,‘顾野’来者不善,一出手就直指我们的核心地块,再加上华尔街那边的联合狙击,我们现在腹背受敌……”
“不。”顾衍摇头,目光穿透玻璃,落向远方,“这不是腹背受敌,是声东击西。”
周扬一愣。
“‘创始会’真正的目标,从来都是淼淼。”
“之前的一切,包括那个‘猎杀时刻’,都只是为了引开我们的注意力。”
“‘顾野’的出现,更是这盘棋的最后一环。”
“他会像甩不掉的膏药,用尽一切手段纠缠我们,好让真正的杀手,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对淼淼下手!”
周扬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了上来。
他竟然没有想到这一层!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顾衍看着窗外,许久,才缓缓开口。
“他想玩,我们就陪他玩到底。”
……
与此同时,京郊一处顶级疗养院内。
周佩芬正坐在窗边,由护工推着,修剪兰花。
那场大火之后,经过治疗,她精神时好时坏。
顾博推门而入,脸上带着儒雅的微笑。
“佩芬,今天感觉怎么样?”
周佩芬没回头,冷哼一声,剪刀“咔嚓”一下,剪掉了一片完好的绿叶。
顾博也不恼,将一份报纸,轻轻放在了她旁边的桌上。
头版头条,正是顾野那张俊美又邪气的脸。
标题耸动——《神秘贵公子顾野携千亿资本空降京市,直指顾氏命脉!》
周佩芬的目光,在触及那张脸的瞬间,凝固了。
“他……他是谁?”她的声音嘶哑。
“一个能替我们辰儿,拿回一切的人。”顾博的语气依旧温和。
“我们辰儿?”周佩芬猛地转过头,状若癫狂地指着报纸,“顾博!你别以为我疯了就什么都不知道!这张脸,这张脸……他到底是谁!”
顾博看着她,终于收起了伪善的面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是我的儿子。”
“他叫顾野,是我们结婚前,就有的孩子。”
“是我送去国外,悉心培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
“轰——”
周佩芬的脑子里,彻底炸开了。
她想起了多年前,那个被她亲手处理掉的、顾博在外面的女人,和那个据说一生下来就夭折的孩子……
原来,没有夭折。
原来,他一直都在。
“顾博!你这个畜生!”她疯狂地扑了过去。
……
夜色如墨。
顾衍带着一身疲惫和寒气回到别墅。
主卧笼罩在昏暗之中。
林溪没有开灯,静静地坐在床边,怀里抱着一台平板。
屏幕的光,映着她安静的侧脸。
平板上,是那些针对她的网络暴力。
他们扒出了她大学申请贫困助学金的档案。
那张青涩又倔强的一寸照,被放大,配上了最恶毒的揣测。
“心机女上位史”、“贫穷是最好的武器”、“从大学起就精于算算”……
每个字都带着毒,要将她钉在墙上。
顾衍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堵住,呼吸都带着刺痛。
他可以面对千亿资本的围剿,可以冷眼旁观商业帝国的动荡。
但他无法忍受,他的女孩,被人用最卑劣的手段,揭开血淋淋的伤疤,放在全世界面前,任人凌辱。
他走过去,没有说话,只是从身后,轻轻环住了她。
林溪的身体,微微一僵。
顾衍没理会屏幕上的污言秽语,低下头,将脸埋在她的颈窝里,贪婪地吸了一口她身上熟悉的、让他安心的味道。
“别看了。”他的声音沙哑。
林溪没有动。
许久,她才关掉平板,轻轻地,转过身来。
昏暗中,她看着他,眼眶有些红。
“顾衍,”她伸出手,轻轻抚上他缠着纱布的左臂,“换药的时间到了。”
她没有抱怨,没有哭诉,只是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没事。
顾衍看着她,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任由她拉着自己,坐在床沿。
林溪取来医药箱。
她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的微弱月光,小心翼翼地,一层层解开他手臂上的纱布。
当那狰狞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时,她的手,还是不受控制地轻颤了一下。
她垂下眼,专注而又轻柔地,为他清理伤口,上药,再换上干净的纱布。
她的手很凉,带着颤意,每一次触碰,都像羽毛,轻轻扫过顾衍的心尖。
他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她。
看着她低垂的眼睫,看着她紧抿的唇角,看着她为他心疼的模样。
胸腔里那股要毁灭一切的暴戾,就在她这无声的温柔中,一点点被抚平。
当最后一圈纱布被系好,林溪才松了一口气。
她刚想收回手,却被他一把抓住,拉进了怀里。
他将她圈在怀中,紧紧地抱着。
他将下巴,抵在她的肩窝,像终于找到了能喘息的地方。
“溪溪。”他哑声开口。
“嗯。”
“对不起。”
林溪的心,重重一缩。
她回抱住他,轻轻拍着他宽阔的后背。
“不怪你。”
“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他的声音从她的肩窝里闷闷传来。
……
第二天清晨。
顾衍醒来时,林溪还在他怀里沉睡。
昨晚,他抱着她,就那么坐了一夜。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他眼底的疲惫与挣扎,最终化为一片冰冷。
他轻轻在她额上落下一个吻,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回床上,盖好被子。
他起身,换好衣服,走出卧室。
楼下客厅,周扬已经忙了一夜,满眼血丝。
“三爷。”
顾衍走到吧台,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一口饮尽。
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让他彻底清醒。
“传我的话。”
“让苏明远,全面放开防御。那群鬣狗不是想做空吗?他们抛多少,我们吃多少。”
“另外,把我名下所有的私人资产,全部注入集团账户。”
周扬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要……赌上全部身家!
顾衍没有理会他的震惊,嘴边逸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最重要的是……”
他转过身,看着周扬。
“对外宣布,三天后,我以我个人的名义,在顾氏旗下的瑰丽七星酒店,举办一场慈善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