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阳光透过糊着纱布的窗户,在王铁牛肿胀的眼皮上投下斑驳的光点。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眼皮费力地掀开一条缝。
“水……”
高保国连忙端起旁边的搪瓷缸,用勺子小心地喂了他两口。
“铁牛,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王铁牛的眼神还有些涣散,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缠着绷带的脑袋,疼得龇牙咧嘴。
“俺的头……跟要裂开一样。”
他皱着眉,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打俺那孙子……长啥样来着?”
高保国和刚走进来的周建军对视了一眼。
周建军拉了把椅子坐下,声音很沉。
“你再仔细想想,任何细节都行。”
王铁牛闭上眼,脸上的肌肉因为回忆而痛苦地抽搐着。
过了许久,他猛地睁开眼。
“痣!他脸上有颗痣!”
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边嘴角下方。
“就在这儿!黑色的,挺大一颗!”
这是一个关键线索。
高保国刚想说话,卫生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个穿着碎花衬衣,扎着两条辫子的年轻姑娘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她手里拎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鸡蛋。
“请问……王铁牛同志是在这儿吗?”
姑娘的声音细声细气,眼神有些怯懦。
王铁牛抬头看了一眼,愣住了。
“安……安喜凤?你咋来了?”
叫安喜凤的姑娘走了进来,把网兜放在床头的柜子上,不敢看屋里的人。
“我听说你受伤了,就……就过来看看。”
她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高保国扶了扶眼镜,目光落在安喜凤那双紧紧攥着衣角的手上。
她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手还在微微发抖。
“安同志,你跟铁牛很熟?”高保国的语气很温和。
“不……不算熟。”
安喜凤的头垂得更低了。
“就是……就是说过几句话。”
“只是说过几句话,你就特意请假,还提着鸡蛋来看他?”
高保国的声音依旧温和,话里的意思却像针一样扎人。
安喜凤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王铁牛再憨,也察觉出不对劲了。
“喜凤,你是不是有啥事瞒着俺?”
安喜凤的嘴唇哆嗦着,眼圈一下子就红了,豆大的泪珠滚了下来。
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对不起!铁牛哥,我对不起你!”
她一边哭一边说,话都说不利索。
“打你的人……是我朋友,他叫孙虎。”
“他……他误会了,以为俺跟你处对象,昨天看到俺跟你说话,就……就……”
周建军的眼神冷了下来。
王铁牛更是气得差点从床上蹦起来,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直抽冷气。
“他娘的!就因为这个,他就把俺打成这样?”
他指着自己的头,冲安喜凤吼道。
“你让他来!让他滚过来给俺磕头道歉!”
“我……”
安喜凤被他吼得一哆嗦,哭得更厉害了。
“他……他脾气不好,我不敢……”
“不敢也得去!”
王铁牛的牛脾气上来了。
“你要是不把他叫来,这事就算你一份!俺连你一块儿告到巡逻队去!”
安喜凤吓得脸都白了,只能含着泪,点了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过了大概半个钟头,安喜凤回来了。
她一个人,眼睛哭得又红又肿,脸上还带着惊恐。
“他……他不来。”
她的声音都在发颤。
“他还说……他还说要是我敢乱说话,就……就打断我的腿。”
“反了天了!”
王铁牛气得一拳砸在床板上。
“高保国!去!去给俺把巡逻队的人叫来!俺今天非得扒了那孙子的皮!”
高保国点了点头,转身就往外走。
周建军也站了起来,跟了出去。
巡逻队来得很快,带队的是新上任的小队长夏春生。
夏春生二十出头,人长得精神,就是眼神里总带着一股子傲气。
“谁是孙虎?住哪儿?”
他问话干脆利落,没有一句废话。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杀到了砖窑厂的集体宿舍。
孙虎正光着膀子,躺在床上哼着小曲儿。
他看到这么多人冲进来,先是一愣,随即慢悠悠地坐了起来,脸上没有半点慌张。
他嘴角下方那颗黑痣,格外显眼。
“找我?”
夏春生冷冷地看着他。
“昨天下午,是不是你打了王铁牛?”
“谁是王铁牛?”
孙虎掏了掏耳朵,一脸的无辜。
“不认识。你们找错人了吧?”
“还嘴硬!”
高保国站了出来。
“安喜凤同志已经把什么都说了!就是你因为误会,才动的手!”
孙虎听到安喜凤的名字,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那小娘们儿的话也能信?她就是想攀高枝,看我没搭理她,就跑来诬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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