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缓缓合拢,齐砚生站在轿厢中央,雨水顺着发梢滴落。他抬起手,银针插入控制面板的裂缝,手腕一转,电流导通。机器发出低沉的嗡鸣,数字“b3”亮起。
门开。
地下三层的空气带着铁锈和药液混合的味道。走廊尽头,一台主机仍在运行,屏幕泛着幽蓝的光。齐砚生走出电梯,脚步踩在积水的地面上,声音很轻。
一道机械轮椅的校准音从暗处传来。
白明洲推着轮椅驶出阴影,右腿义肢发出细微的震动声。他的脸上有汗,眼神却清醒。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齐砚生从内袋取出那张染血的光碟,递了过去。
白明洲接过,指尖弹出一根细小的探针,刺入主机接口。屏幕瞬间炸开无数乱码,像洪水般涌动。他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额头青筋微跳。
“这不只是加密。”他说,“是**病毒。它在模拟神经信号,会追踪操作者的生物频率。”
话音未落,屏幕一闪。
裴玉容的脸浮现出来,嘴角弯起三十度的弧度:“砚生,妈妈给你准备了惊喜。”
警报没有响起,但主机角落跳出一个红点,正在闪烁。
位置标记——b3实验室入口。
白明洲立刻切断外网连接,转入离线模式。他的机械手重新接入系统,以自身神经为桥接,手动剥离病毒外壳。屏幕上数据流开始分层,一层又一层被剥离。
齐砚生站在他身后,双手插进白大褂口袋,指腹摩挲着银针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终于,最深层的文件夹打开,标题是“project Amaryllis”。
画面定格在一个小女孩抽血的场景。她穿着病号服,手臂扎着针管,脸色苍白。镜头拉近,齐砚生呼吸一滞。
那是沈清梧。
年幼的她坐在金属椅上,手里攥着一块浸着艾草香的手帕。画面下方的文字显示:“0号载体,沈氏血脉具天然中和性,可调制稳定疫苗。”
白明洲低声说:“她是第一个。不是实验品,是源头。”
齐砚生没回应。他闭上眼,再睁开时,双眸已泛起青光。古瞳开启,视野中dNA链浮现出来,螺旋结构上缠绕着诡异符文。
他看得更清楚了。
基因序列里嵌着一段日志记录:“用沈氏血脉中和毒素,代价为每月朔日高烧,灵魂渐蚀。”
他的手指猛地攥紧桌沿,指节发白。
原来如此。
她每次发烧,都不是偶然。她的身体在不断消耗自己,去平衡那些被释放的异能毒素。她不是病人,她是解药。
而裴玉容,早就知道。
白明洲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还有东西。”他调出另一份日志,“他们不止想制造瘟疫,还想控制它。所有携带异能的人,最终都会依赖沈清梧的血清。”
齐砚生盯着屏幕,声音很冷:“所以她必须活着,但不能自由。”
“对。”白明洲点头,“她是钥匙,也是囚徒。”
就在这时,主机屏幕突然闪了一下。
窗外掠过一道黑影。
齐砚生古瞳立刻捕捉到轮廓——通风管出口处站着一个人,身穿黑色夜行衣,左脸有疤。寒隼面罩半掀,目光直直看向主机方向。
他腰间的青铜锁剧烈震动,发出刺耳的嗡鸣,像是与主机内部的数据产生共鸣。
齐砚生抬手,一根银针已夹在指间。
但他没有出手。
寒隼没有动,也没有靠近。他只是站在那里,盯着屏幕上的“project Amaryllis”字样,眼神复杂。几秒后,他转身跃下,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锁链轻响。
白明洲喘了口气:“他为什么来?”
齐砚生没回答。他盯着寒隼消失的方向,脑子里闪过一些片段——并蒂莲、银丝缠绕的花茎、锁里藏着的照片。
那个照片上的人,是沈清梧。
“他不是来杀人的。”齐砚生终于开口,“他是来找答案的。”
白明洲低头查看主机剩余数据:“还有一段加密信息,需要生物密钥才能解锁。匹配源……还是沈清梧的基因序列。”
齐砚生沉默片刻,伸手按在扫描口上。古瞳运转,将沈清梧的基因记忆投射进去。
系统验证通过。
新文件夹弹出,标题是“血脉关联图谱”。
画面展开,三条主线延伸而出。第一条指向沈清梧,标注“0号载体”。第二条指向狂医,写着“1号克隆体,兄长原型”。第三条……齐砚生瞳孔一缩。
第三条线连向寒隼。
标注写着:“2号融合体,植入火系灵脉,绑定沈氏基因共鸣。”
白明洲倒吸一口冷气:“他也是实验产物?”
齐砚生盯着那行字,脑海中浮现出寒隼被银针刺穿肩胛骨时的眼神。那时他看着针尾的青光,喃喃说了句什么?
“原来针能这样用。”
不是惊讶,是熟悉。
就像一个失忆的人,突然看见了童年旧物。
“他不知道自己是谁。”齐砚生低声说,“但他的身体记得。”
白明洲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如果他们都和沈清梧有关联,那这场计划的根本目的就不是制造瘟疫……而是唤醒某种东西。”
“某种需要她们血脉才能激活的东西。”齐砚生补充。
主机突然发出提示音。
最后一段视频加载完成。
画面昏暗,是一间实验室。裴玉容站在操作台前,手中拿着一支装着金色液体的试管。她对着镜头说:“当三重血脉共鸣时,‘归墟之门’将开启。我们不需要神,我们自己成为神。”
视频结束。
房间里一片死寂。
白明洲靠在轮椅上,机械臂冒出烟雾,显然负荷过大。他抬手擦了把汗,声音沙哑:“我们现在怎么办?”
齐砚生没有回答。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银针袋,里面七根新针静静躺着。护腕下的旧疤隐隐作痛,但他已经感觉不到疼。
他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必须找到沈清梧。
必须赶在朔日前。
必须阻止那扇门打开。
他转身走向主机,拔出光碟收好。然后走到墙边,撕下一块电路板,用银针短接几根线路。主机屏幕重新亮起,显示出孤儿院的地下结构图。
他记下了三个关键节点的位置。
这时,白明洲忽然抬头:“等等。”
他指着主机角落的一个残留信号:“刚才寒隼出现的时候,系统记录了一段异常波频。频率和沈清梧的基因波动一致。”
齐砚生猛地回头:“你说什么?”
“他们的共鸣不是单向的。”白明洲声音发紧,“只要一方靠近数据核心,另一方就会被牵引。寒隼能感知到这里的信息,是因为……他也连着同一个源。”
齐砚生盯着屏幕,脑海中电光火石。
难怪寒隼会出现在这里。
不是偶然。
是血脉在召唤。
他拿起银针,迅速在掌心划开一道口子,将血滴在主机扫描口上。古瞳全力运转,逆向追踪信号来源。
地图上,一个新的红点浮现。
位置不在孤儿院,也不在医院。
而在城西废弃的药庐遗址。
二十年前,周嫂就是在那里藏起了他。
也是在那里,沈清梧第一次送来甜药。
齐砚生收起设备,转身就走。
白明洲喊住他:“你一个人去太危险!”
齐砚生脚步没停:“我必须去。”
“那你至少带上这个!”白明洲从义肢中抽出一个小芯片,“是我从病毒里剥离出来的反追踪程序,能屏蔽裴玉容的定位。”
齐砚生接过,塞进内袋。
他走到电梯口,按下上升键。
门即将关闭的瞬间,他回头看了一眼主机屏幕。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血脉关联图谱”上。
三条线交汇于一点。
那个点的名字,被红色框线圈住。
名字是:沈清梧。
电梯门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