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卫的声音透过厚重的营帐帘幕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陛下,营地外有一名女子求见。她……她提着一架天平,声称您一定会见她。”
刻律德菈微微一愣。
“提着天平的女人?”
她皱起眉头,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
这个描述……为何带着一种莫名的、沉入时光尘埃的熟悉感?
思绪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荡开模糊的涟漪。
她试图捕捉那丝飘忽的记忆,却总觉得隔着一层薄雾。
然而,下一秒,某种深埋于心底、与冰冷和绝望相关的画面,猛地刺破了这层迷雾!
她猛地愣住,瞳孔骤然收缩。
……
记忆如同潮水般倒灌,将她拖回那个几乎被遗忘的、决定了她命运的夜晚。
冷,刺骨的寒冷,仿佛连骨髓都要被冻结。
饿,胃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灼烧般的空虚感啃噬着她的意志。
她只是一个流民打扮的孩子,穿着无法蔽体的单薄破衣,在凛冽的夜色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行走。
脚下的冻土坚硬如铁,四周是望不到尽头的荒原,唯有风声呜咽,如同亡灵的哀歌。
几天了?
她记不清了。
只知道能吃的草根、树皮都已搜刮殆尽,能喝的脏水也已干涸。
体力正随着体温一点点流失,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嗡嗡作响。
“为什么……”
干裂的嘴唇翕动,发出微不可闻的嘶哑声音。
“为什么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我要像野狗一样,死在这种地方……”
不甘心。
浓烈到极致的不甘心如同最后的火焰,在她即将熄灭的生命中燃烧。
“不要……我不要现在就死……”她踉跄着,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我要活着……我一定要活着……”
重重倒地的撞击感并不强烈,因为麻木早已蔓延全身。
脸颊贴着冰冷的地面,能感受到碎石硌着脸骨的微痛。
“我要成为黄金裔……成为人上人……我要……主宰这个世界……”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即将彻底陷入永恒的黑暗。
就在这生与死的边界线上,她模糊的视野中,突兀地出现了一道黑影。
那黑影静默地立在她面前,居高临下,仿佛亘古存在。
她用尽最后力气抬起眼皮,看不清面容,只能感受到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那视线没有丝毫温度,没有怜悯,没有好奇,只有纯粹的、近乎残忍的冷漠。
然后,一个声音响起,平稳、清晰,直接传入她濒临溃散的意识深处,如同冰冷的水滴落入死寂的潭水。
“我听到了你的愿望。”
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审视物品般的估量。
“不过,你要用什么来交换?”
……
“呼——!”
刻律德菈猛地从回忆中惊醒,后背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仿佛刚刚从溺水的窒息中挣脱出来。
那段被她刻意尘封、视为崛起起点却也代表着最不堪过去的记忆,此刻如此清晰地重现,带着当年的冰冷与绝望。
“是她……那个神秘的女人……”
刻律德菈低声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掐入了扶手软垫。
后来,在她拥有了权力和资源之后,她动用了一切力量去调查那个夜晚出现的黑影。
所有的线索,最终都隐隐指向了一个传说中的存在。
执掌命运、衡量价值的泰坦,“公平之秤”,塔兰顿。
然而,即便她后来攻占了雅努萨波利斯,将其作为自己的新都,几乎翻遍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也未能找到任何关于塔兰顿的确切踪迹。
这位命运三泰坦之一,如同人间蒸发,只留下些许似是而非的传说。
却不想,在她刚刚经历惨败,屈辱与野心同样炽烈燃烧的此刻,对方竟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是巧合?
还是命运又一次的衡量?
“我去见她。”刻律德菈几乎是立刻做出了决定,猛地站起身。
塔兰顿的出现,必然意味着重要的转折,她必须亲自掌控局面。
然而,动作牵动了臀股之间的伤势,一股尖锐的剧痛猛地窜起,让她倒抽一口冷气,眉头紧紧拧在一起,不得不又坐了回去。
这痛楚如同最恶毒的嘲讽,瞬间点燃了她对格林那压抑已久的、混合着恐惧的深刻恨意。
那个男人!
不仅粉碎了她的尊严,更用最粗暴的方式在她身上留下了这耻辱的印记!
“让她进来……不……”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改口对帐外的亲卫命令道。
“请那位女士到我的营帐来。”
她刻意加重了“请”字,显示出对来者的重视,同时也避免了自己因行动不便而可能露出的窘态。
很快,帘幕被再次掀开,亲卫引着一名女子走了进来,随后恭敬地退下,并仔细地将帘幕掩好。
刻律德菈早已挥退了所有侍从,甚至连海瑟音也被支开,但命令她在帐外不远处等候,随时可以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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