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眼的白炽灯下,是一具刚被处理好的惨白女尸。
她的脸上隐有透明鱼线缝制的痕迹。
静之帮女尸合上双眼,随即拿过桌上的化妆棉,轻轻的往她脸上上着粉底。
寂静的房间内,只有冰柜的轰鸣。
明明是闷热的秋天,这地下负一层,十年如一日的阴冷,静之头上一滴汗都没有。
她明亮的双眸紧紧盯着女尸左脸上的缝痕,右手抽出腰间化妆包里的小头遮瑕笔,沾了操作柜上的肤色遮瑕,一点一点的修补着刚刚错落的地方。
这时,仿佛电压不稳,头顶的灯突兀的闪烁两下。
光线明明灭灭,让静之有些看不清女尸脸上的疤。
额头渐渐冒出井字,她伸出右手,往旁边香炉上一挥。
刚刚还支棱出老长一截的香灰,立刻短了一半。
静之捻着香灰朝上扬去。
灰烬还未落下,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阴风,直接把香灰吹到了门口处。
玄关的灯啪的一声熄灭。
静之咬了咬牙,“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娘给你化的妆难道不满意吗?”
停尸台上的女尸依旧没有变化,被白布盖着的手掌却肉眼可见的曲起。
静之转了转酸痛的肩膀,一把抄起桌上的黄符就朝门口掷去。
就在这时,那扇门突然被从外面推开,进来的男人被符纸糊了一脸。
他胡乱的扯下脑门上的符,无奈的看向站在停尸台边的静之。
刚一抬眼,就被静之身后的景象吓一跳。
“师,师姐!你后面!”
静之环起胸,有些不耐:“阿直,是你搞的鬼?”
“我什么都没搞啊。”阿直哆嗦着嘴皮子,眼睛越瞪越大。
眼瞅着静之身后的尸体坐了起来,正咔咔咔扭头,朝他咧嘴,诡异的笑着。
阿直腿一软,赶忙扶住一旁的备用停尸台。
他一手摁到了台上另一具尸体的脚踝上,手心瞬间传来死人不应有的暖意。
阿直吓得整个人都快僵了。
一只手指不停的在两个停尸台之间游移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静之仿佛早就知道身后的状况。
她啧了一声,抬指咬破,然后迅速一个转身,把手指朝女尸头上点去。
怎料女尸调皮得很,张嘴便咬住了她的手指。
静之两条细眉拧得死紧,咬牙跟宛如木偶一般卡拉卡拉动弹的女尸打了起来。
阿直慌里慌张的,一会儿拿个铁质托盘挡在身前,一会儿拿起他师姐带来的桃木剑在身前比划着。
“师姐,你悠着点,把客人又打坏了,给家属发现的话,又要扣你钱了!”
阿直压低声音提醒一句。
静之紧紧捏着女尸的胳膊,听到这句话,气得她直接把女尸被卸了的胳膊又咯嘣一声装了回去。
楼下乒乒乓乓乱响,楼上正烧纸的家属,泪眼朦胧的看向坐在一旁的殡仪馆馆长——阿直的二叔公。
“你,你好,画个死人妆,怎么动静这么大呀?要不我去看看?”
”不用了。”二叔公悠闲的表情一滞,他放下烟管子,吐了口痰,这才淡定的张口:
“没事儿,我们也帮忙洗身,估计是阿直那个臭小子不小心把东西打翻了吧。”
“……哦。”
那个男家属慢慢悠悠坐了回去,擤一下鼻涕,抬眼看了看灵堂前的黑白照片。
“阿圆啊,你就安心的走吧,有小倩照顾我,我会好好活着的。”
他口中的小倩此时哭得我见犹怜。
她头上戴着麻质的褐色头巾,可见是死者的直系亲属。
此时的楼下,被静之一指定住的女尸流着血泪,躺回床上,幽怨的开了口。
“大师,不是我不想安生的走,我一走,我那个妹妹就落入我前夫的毒手了,还没离婚的时候,他就一直觊觎她。”
女尸说到伤心处,血泪越流越多,“我这一走,她肯定逃不掉的。”
看着好不容易被弄好的妆容沾上血污,静之心情极差的捏了捏眉心。
刚要叫阿直上去看看情况,旁边停尸台的尸体也起尸了。
他“哇”的一声,连同白布一起,直接抱住了原本就吓得嘴都白了的阿直。
阿直跟着“啊!”一声,吓得直往地上瘫。
静之皱眉走过去,一把掀开尸体头上的白布。
然后掐着男尸的脸用力往上提,“正事不去干,老是来逗阿直干什么?你高利贷还完了?”
阿直扭头一看,原来是他的死党阿车,气得他从地上爬起来,踹了阿车一脚。
“你是不是有病?!”
阿车利索躲过一脚,一个转身来到中间停尸台的旁边,拿起化妆棉,故作殷勤的帮女尸擦着血泪,对静之说:
“我来帮你嘛,你也是我师姐,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瞧着阿车把血糊了女尸一脸,静之咬牙一脚踹过去,“越帮越忙,你滚!”
阿车笑嘻嘻的丢下化妆棉,又一个转身,来到停尸台的另外一边,凹了凹胳膊,秀起他的肱二头肌,“道术你比我强,身手你可没有我好,嘿嘿。”
静之一个白眼过去,“别跟我耍嘴皮子,既然你都听到了,就帮我去楼上看看。”
她指指委屈巴巴的女尸,“你不是最爱赚渣男的钱吗?机会来了。”
阿车一把勾住阿直的脖子,拉着他往外走,“我跟阿直一起!他的高利贷也没还呢,有钱大家一起赚啊!”
女尸眼巴巴的抬眼看向静之,“他们……靠谱吗?”
静之拿起操作台旁的烟,敲出一根丢进嘴里。
边点火,边朝她耸耸肩,“别看我两个师弟不着调,对付渣男,他们的经验可比我多得多了。”
静之猛吸一口,然后吐出一口轻烟,染着蔻红色甲油的食指,轻轻刮了刮女尸脸上的血迹。
“这回你给我安分躺着,不然我不介意再打你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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