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航船队的帆影早已消失在海天之际,而朱栋新政的触角,正以润物细无声却又沛然莫御之势,深入南直隶百姓的日常生计与社会运行的细微末梢。一项看似平凡、却关乎民生根本的产业——海鱼捕捞与加工业,在吴王的大力推动下,于太仓港畔迅速生根发芽,散发出蓬勃的生机与诱人的咸香。
长江口外,东海渔场,资源之丰饶,堪称大自然的慷慨馈赠。然而过去,受制于严厉的海禁政策和倭寇的肆虐侵扰以及落后的保鲜技术,除了近海少量捕捞供应沿海城镇,这无尽的海洋蛋白宝藏,对广大的内陆百姓而言,不过是遥不可及的传说。如今,海禁在特区已开,肆虐的倭寇被神策水师强力压制,朱栋以其超越时代的眼光,精准地捕捉到了这巨大的民生需求与商业蓝海。
瑞恒昌商号再次扮演了开拓者的角色。在太仓港区外围,靠近渔民聚集地的位置,一座占地广阔的瑞记海产工坊在短短月余内拔地而起。工坊的核心,是数十口以青石砌就深达丈余的巨大腌鱼池,以及连绵成片一眼望不到头的苇席晾晒场。
朱栋深知盐在这项产业中的命脉作用,他利用自己掌握的雪花盐提纯技术和在盐政中获得的特许地位,确保了工坊用盐的充足供应与相对低廉的成本。他高薪招募沿海经验丰富熟悉渔汛的老渔民,组建了瑞恒昌直属的捕鱼船队,船队配备了改良的大型拖网和定置网具,并重金聘请了航海侯张赫麾下熟悉海况的老水手担任安全指导,划定安全的作业海域。
工坊开业暨船队首次出海的仪式简单而隆重。朱栋亲自到场,面对着被召集来的数百名衣衫褴褛却眼神热切的渔民和工坊雇工其中不少是刚脱了灶户、匠户籍的新人,他的声音洪亮而充满感染力:
“乡亲们!看看这无边的大海!里面游着的不是水,是吃不完的鱼虾!出一次海,只要风调雨顺,打捞上千斤、上万斤鱼获,绝非难事!本王办这工坊,建这船队,就是要让这海龙王库房里的宝贝,变成咱们老百姓饭桌上的油水!变成咱们兜里的铜板!”
他抓起一把雪白细腻的雪花盐,任由盐粒从指缝间沙沙滑落:
“鲜鱼难存,我们就用这上好的雪花盐,把它腌得透透的,晒得干干的!做成咸鱼、做成鱼鲞(xiǎng)!耐存放,便运输!工坊大门敞开,按斤收鱼,现钱结算,绝不拖欠!工坊里的活计,工钱日结,童叟无欺!腌好的鱼干鱼鲞,由我瑞恒昌的商铺,卖到苏州,卖到应天,卖到常州、镇江,卖到更远的内陆州县!让那些一辈子没闻过海腥味的内陆乡亲,也能尝尝这海里的鲜!也让咱们靠海吃饭的人,多一条活路,多一份盼头,多一份实实在在的富足!”
渔民们看着港湾里那二十艘崭新的刷着桐油的中型渔船,看着工坊里堆积如山的雪白盐巴,再看着管事当场发到手里的白花银币定金,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出海的号角响起,渔船依次驶离港口,帆影点点,消失在海平线上。
三天后,当第一艘渔船满载而归时,整个太仓港都沸腾了。船舱里银光闪烁,堆满了肥美的带鱼、黄鱼、鲳鱼、马鲛鱼……过秤的吆喝声、计数的算盘声、渔民们领到铜钱银币时的欢呼声,交织成一曲动人的丰收乐章。工坊内,一派热火朝天。雇工们熟练地刮鳞、剖腹、清洗。大鱼如马鲛、鲳鱼,多被剖开制成鱼鲞,用竹签撑开,挂在巨大的晾晒架上,在春日暖阳和海风吹拂下,逐渐散发出诱人的咸香。小鱼如带鱼、小黄鱼,则直接投入巨大的盐池中腌制,一层鱼,一层厚厚的雪花盐。数日后捞出,摊晾在苇席上晒干,便成了耐储存的咸鱼干。整个工坊弥漫着浓烈的、独属于海洋的咸腥气息,这气息在朱栋闻来,却是富民强国的希望之味。
很快,贴着瑞恒昌记商标,用油纸包裹的咸鱼干、鱼鲞,便出现在应天、苏州等大城市的瑞恒昌商铺货架上。价格果然如朱栋所言,比起内陆运来的牲畜肉和昂贵的河鲜,便宜了许多。几个铜板能买一小条咸鱼干,足够一家几口下饭。几文钱能买一小块鱼鲞,蒸饭时放上一块,满屋生香。对于普通市民和贫苦农户来说,这无疑是补充蛋白质的福音。瑞恒昌的马车队,满载着成筐的咸鱼,沿着驿道驶向常州、镇江乃至更远的内陆州县。海的味道,开始滋养着江南腹地。朱栋推动的海味入馔(zhuàn)计划,初战告捷。
就在海鱼工坊飘香、摊丁入亩清丈进入攻坚阶段时,大明中央银行门口每月十五的发票抽奖日,成了南直隶五府最令人期待的全民狂欢!
五月初十贴出告示,五月十五便是第一次抽奖,参与抽奖的发票是四月的发票。尽管时间仓促,但民众的热情超乎想象。这天一大早,应天、苏州、松江、常州、镇江五府的大明银行分行门口,就被围得水泄不通。男女老少,手里都紧紧攥着过去几天买东西得来的发票,脸上洋溢着兴奋和期待。小贩们趁机在人群外围兜售茶水、零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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