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陷落的烽烟尚未散尽,胜利的狂喜仍在冰原上回荡。然而,战争如同贪婪的饕餮,从不满足于一次盛宴。纳哈出部虽在开平与金山遭受重创,其本人却如同滑溜的泥鳅,在明军合围的网隙中,由最精锐的亲卫骑兵护送,向西遁入更加辽阔寒冷的莽莽雪原深处。
“搜!给老子掘地三尺也要挖出纳哈出!”蓝玉站在金山城残破的废墟上,对着麾下将领咆哮,眼中是功亏一篑的狂怒与不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绝不能让他逃去和林!”他右路奇兵的任务是摧毁金山巢穴,如今巢穴已毁,但元凶未擒,这功劳便如同掺了沙子的金子,令人如鲠在喉。
徐达的中军主力此时也已抵达金山。帅府设在城内唯一还算完好的官衙内,气氛却无半分胜利后的松懈。巨大的舆图上,代表纳哈出残部的猩红箭头,如同一条垂死挣扎的毒蛇,向西没入未知与寒冷的空白区域。
“纳哈出已成丧家之犬,然其亲卫皆百战精锐,熟知草原路径,遁速极快。”徐达的手指划过舆图,最终点在一个被标记为“乌尔逊河”的蜿蜒蓝线上,“斥候最后踪迹显示其残部正沿此河冰面西窜,意图渡过冰河,遁入北面更为荒僻的巴彦乌兰草原。若任其过河,再想追剿,难如登天!”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扫过帐中诸将,最终落在晋王朱?身上:“晋王殿下!”
一直侍立在朱栋身侧,略显文静的朱?闻声,身体微微一震,随即深吸一口气,踏前一步,抱拳应道:“末将在!”声音虽不如朱樉洪亮、朱棣锐利,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沉稳。
“着你统领本部神策军天枢卫三千精锐步卒,携带破冰凿、绳索钩拒,即刻出发!沿乌尔逊河上游疾行!务必抢在纳哈出残部之前,抵达此处——鹰愁峡!”徐达的手指重重戳在舆图上河流陡然收窄两岸峭壁耸立的一处险隘标记,“鹰愁峡河道狭窄,水流湍急,冰层相对薄弱!你部抵达后,不惜一切代价,以最快速度,在河面最窄处凿开冰层,制造难以逾越的冰窟陷阱!绝不能让纳哈出残部渡河逃脱!同时,就地构筑简易工事,坚守待援!若遇小股敌骑袭扰,务必击退!能否做到?”
命令清晰而艰巨!三千步卒要在茫茫雪原上急行军,抢在纳哈出的骑兵之前抵达鹰愁峡,还要在寒冷条件下破冰阻敌,更要面对可能的敌骑冲击!这无异于将一块肥肉,置于饿狼的必经之路上!
朱?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甚至有些苍白。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朱栋。朱栋迎着他的目光,微微颔首,眼神中充满了信任与无声的鼓励。朱?紧抿的嘴唇松开,眼中那份属于文弱少年的犹豫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责任点燃的、坚毅的光芒。他再次抱拳,声音沉稳而有力:“末将领命!定不负大将军所托!人在阵地在!绝不放鞑子一兵一卒过河!”
“好!”徐达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事不宜迟,即刻出发!吴王殿下!”
“末将在!”
“着你率神策军主力,携所有机动火器,随晋王之后,追击阻截纳哈出和他的残部!同时,传令燕王朱棣所部轻骑,结束扫荡,立刻向鹰愁峡方向靠拢!三路合围,务必将纳哈出这条漏网之鱼,困死在乌尔逊河畔!”
“末将领命!”朱栋与朱?对视一眼,兄弟间默契尽在不言中。
军情如火!朱?的三千步卒,如同离弦之箭,冲出金山残破的城门,顶着愈发凛冽的寒风和漫天飞舞的雪沫,向着西北方向的乌尔逊河鹰愁峡,开始了争分夺秒的强行军!
寒风如同冰冷的刀子,切割着暴露的皮肤。士兵们的皮帽、眉毛、胡须上都凝结了白霜,。沉重的装备——长矛、盾牌、破冰的巨凿和铁锤,在深雪中跋涉,消耗着巨大的体力。
朱?一马当先,虽不似朱樉那般魁梧,也不及朱棣那般锐气逼人,但他的身姿在风雪中挺得笔直,眼神专注而坚定。他不时策马在队伍前后巡视,用沉稳的声音鼓舞士气:“兄弟们!加把劲!抢在鞑子前头!凿开冰河,断了纳哈出的狗腿!功成之后,本王亲自向大将军为尔等请功!酒肉管够!”平实的许诺,却比任何豪言壮语更能打动这些疲惫士兵的心。
“殿下放心!绝不让鞑子溜了!”
“跟着晋王殿下!拼了!”
士兵们回应着,咬着牙,在雪地里奋力跋涉。时间在艰难的跋涉中流逝。一天一夜的强行军,人困马乏到了极点。当鹰愁峡那如同巨斧劈开的狭窄而险峻的河道终于出现在灰蒙蒙的地平线上时,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随即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斥候!快!探查冰面情况!上游下游都要看!”朱?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却异常清晰。
斥候飞马而出。很快回报:“殿下!冰面尚算厚实,但峡口处水流甚急,冰层有裂纹!尚未发现敌踪!”
“好!天助我也!”朱?眼中精光一闪,“立刻行动!集中所有人力,在峡口最窄处,给本王凿!狠狠地凿!把冰层彻底凿穿!凿出一个过不去马的大窟窿来!其余将士,以百户为单位,就地伐木取石,依托峡口两侧高地,构筑拒马、垒石工事!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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