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平城破的硝烟尚未散尽,染血的赤旗在朔风中猎猎作响。中军帅府内,气氛却无半分松懈。巨大的舆图上,代表北元溃兵的数道猩红箭头,如同受伤的毒蛇,仓惶向西逃窜,最终汇聚在舆图西北角一个醒目的标记——金山!
“纳哈出受伤被他的亲兵护送出逃,纳哈出的剩余残部也溃逃了,其辎重、家眷、皆在金山!”徐达的手指重重戳在那个标记上,如同钉下一颗钉子,声音带着金戈铁马的肃杀,“此獠虽遭重创,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任其喘息,收拢溃兵,依附其他的草原诸部必再起反复!金山,必须拔除!断其根基,绝后患!”
他的目光扫过帐中诸将,最终落在右副将军蓝玉身上,那眼神如同淬火的刀锋:“蓝玉!着你右路奇兵,即刻衔尾追击!务必抢在纳哈出残部之前或与其同时抵达金山!焚其粮秣,毁其巢穴!将北元东部王庭,连根拔起!此乃陛下严旨,亦是此战收官之关键!可能做到?”
蓝玉霍然起身,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眼中燃烧着**裸的攫取不世之功的炽热火焰!他抱拳向前,甲叶铿锵,声震屋宇:“大将军放心!末将就是爬,也要爬到金山!定将那纳哈出的老巢,烧成一片白地!提他王旗来献!若完不成军令,末将提头来见!”
“好!”徐达目光中精光爆射,“本帅再予你五千精骑!务必轻装疾进,不惜代价!中路大军随后压上,为你后援!”
“末将领命!”蓝玉轰然应诺,转身便走,披风卷起一阵凛冽的寒风。
徐达的目光随即转向侍立一旁的燕王朱棣。少年亲王在野狐岭的奇袭中初露锋芒,此刻虽静立不言,但那双凤目之中跳动的锐利光芒,却比帐中的炭火更加灼人。
“燕王朱棣!”徐达的声音带着考校与托付。
“末将在!”朱棣踏前一步,身姿挺拔如标枪。
“纳哈出溃兵西遁,其游骑四散,如同草原上的饿狼,必沿途袭扰我军粮道,窥探主力动向,为金山守军预警!此等疥癣之疾,若不清除,后患无穷!”徐达的手指划过舆图上几条纵横交错的虚线,“着你统领本部天策军天策卫,并鄂国公所部一千精骑,总计五千轻骑,即刻出塞!扫荡纳哈出游骑,肃清大军侧翼!保障粮道畅通!同时,若遇小股溃兵,务必歼灭!此任,关乎大军后路安稳,亦是历练尔之机变!可有胆气担当?”
朱棣眼中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彩,如同星辰被点燃!他毫不犹豫,甲叶碰撞发出清脆而坚定的声响:“末将领命!定不负大将军所托!必肃清游骑,护我粮道周全!遇敌则歼,绝不留患!”
“好!”一旁的常遇春哈哈大笑,重重一拍朱棣的肩膀,力道之大让少年亲王身形都晃了晃,“小子!放开了手脚干!记住俺教你的,草原上的狼,就得用更锋利的刀去宰!俺那一千儿郎,都是百战余生的老猎手,跟着他们,好好学!”
“谢常叔叔!”朱棣感受着肩头沉甸甸的力量和信任,胸中热血沸腾。
军令如火。蓝玉的右路奇兵如同离弦之箭,率先冲出开平残破的西门,卷起漫天雪尘,向着西北方向的金山狂飙而去。紧随其后,朱棣的五千轻骑也如一股铁灰色的旋风,从北门呼啸而出,没入茫茫雪原。
朔风怒号,天地一片苍茫。积雪迟滞了战马的速度。寒风裹挟着雪粒,如同冰冷的砂纸,抽打在士兵的身上。眉毛、胡须、甚至睫毛都凝结了白霜。
朱棣一马当先,鱼鳞甲外罩着御寒的厚实羊毛大氅,依旧寒冷。但他腰背挺得笔直,目光如同鹰隼,锐利地扫视着前方白茫茫的雪野。常遇春派给他的那位姓赵的老校尉,如同影子般紧随其后。老校尉脸上刀疤纵横,沉默寡言,唯有一双眼睛,如同经验丰富的头狼,时刻警惕着雪原上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殿下,这鬼天气,马都快跑不动了。纳哈出的崽子们,怕是也找暖和地儿猫着去了。”一个年轻的神策卫千户哈着白气,忍不住抱怨。
朱棣没有回头,声音在风中异常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冽:“越是如此,越不可懈怠!溃兵如丧家之犬,为求活命,必铤而走险!游骑更是其耳目爪牙!一日不肃清,大军粮道便一日不安!传令下去,加快速度!人可冻,马可乏,军令不可违!”
“喏!”千户被少年亲王话语中的寒意和威严所慑,不敢再多言。
队伍在沉默中艰难跋涉。时间在呼啸的风雪和单调的马蹄声中流逝。正午时分,风雪稍歇,惨淡的日头勉强穿透铅云,在雪地上投下冰冷的光斑。
“报——!!!”一骑快马如同雪地上的幽灵,从侧前方疾驰而来,马蹄溅起大片雪沫。斥候滚鞍下马,单膝跪在朱棣马前,声音因寒冷和激动而颤抖:“禀殿下!前方十里,野狼谷!发现大股北元游骑!约两千余骑!正在谷内避风休整!营帐散乱,马匹散放,戒备松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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