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五,奉天殿常朝。新年的第一次正式朝会。丹陛之下,百官肃立,气氛迥异于昨日的喜庆,多了几分凝重与期待。朱元璋端坐龙椅,冕旒垂旒,天威难测。
“众卿平身。”朱元璋的声音沉稳有力,“朕膺天命,开国建元,非为一己之尊荣,实为拯生民于水火,开万世之太平!当此百废待兴之际,朕有数策,与诸卿共议施行!”
他目光扫过阶下,落在户部尚书杨思义身上:
“其一,丈量田亩,厘清赋税!杨思义!”
“臣在!”杨思义出列。
“着户部即刻制定《鱼鳞图册》规制,选派干员,分行天下州县!丈量土地,核定田亩等级、归属,务求精准!隐匿田亩、转嫁赋税者,严惩不贷!清丈之后,据实制定《赋役黄册》,务使赋税公平,民力得舒!敢有从中舞弊、鱼肉百姓者,”朱元璋的声音陡然转寒,“剥皮揎草,以儆效尤!”
“另颁诏天下,鼓励垦荒,新垦之地,免赋三年!流民归籍,官府贷给耕牛、种子!务使野无旷土,人尽其力!”
“臣遵旨!必殚精竭虑,厘清田亩,使黎庶得沐皇恩!”杨思义凛然领命。殿中不少出身豪强的官员脸色微变。
朱元璋目光转向工部尚书单安仁:
“其二,兴修水利,劝课农桑!单安仁!”
“臣在!”
“天下初定,民生凋敝,根基在于农事!着工部,会同地方,勘察河道,疏浚淤塞,修筑堤防陂塘!凡利灌溉、防洪患之工程,优先擘画!
“臣领旨!水利乃农之本,臣定当竭力督办,不负圣望!”单安仁躬身应道。
接着,朱元璋的目光落在了肃立于武官班列前端的徐达、常遇春身上,更在文官班列中那个幼小却挺拔的身影——朱栋身上停留了一瞬。
“其三,”朱元璋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出鞘的利剑,带着金戈铁马的铿锵,“整军经武,北伐中原!徐达!常遇春!”
“末将在!”两位国公声如洪钟,踏前一步,甲胄铿锵,杀气凛然。
“元主占据大都,胡虏根基未除,遗患无穷!此乃国仇家恨,不共戴天!”朱元璋霍然起身,目光如电,直指北方,“朕命尔二人:徐达为征虏大将军,授钺节,总领诸军,节制四方!常遇春为征虏副将军,为大军先锋!统率步骑二十五万,克其北伐!荡涤腥膻,恢复中华!”
他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剑锋在殿内烛火映照下寒光四射:
“檄谕齐鲁河洛燕蓟秦晋之人曰:自古帝王临御天下,皆中国居内以制夷狄,夷狄居外以奉中国,未闻以夷狄居中国而制天下也。自宋祚倾移,元以北狄入主中国,四海以内,罔不臣服,此岂人力,实乃天授。彼时君明臣良,足以纲维天下,然达人志士,尚有冠履倒置之叹。自是以后,元之臣子,不遵祖训,废坏纲常,有如大德废长立幼,泰定以臣弑君,天历以弟酖兄,至于弟收兄妻,子烝父妾,上下相习,恬不为怪,其于父子君臣夫妇长幼之伦,渎乱甚矣。夫人君者,斯民之宗主;朝廷者,天下之根本;礼义者,御世之大防。其所为如彼,岂可为训于天下后世哉!及其后嗣沉荒,失君臣之道,又加以宰相专权,宪台报怨,有司毒虐,于是人心离叛,天下兵起,使我中国之民,死者肝脑涂地,生者骨肉不相保,虽因人事所致,实天厌其德而弃之之时也。古云:“胡虏无百年之运”,验之今日,信乎不谬!
当此之时,天运循环,中原气盛,亿兆之中,当降生圣人,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今一纪于兹,未闻有治世安民者,徒使尔等战战兢兢,处于朝秦暮楚之地,诚可矜闵。方今河、洛、关、陕,虽有数雄,忘中国祖宗之姓,反就胡虏禽兽之名,以为美称,假元号以济私,恃有众以要君,凭陵跋扈,遥制朝权,此河洛之徒也;或众少力微,阻兵据险,贿诱名爵,志在养力,以俟衅隙,此关陕之人也。二者其始皆以捕妖人为名,乃得兵权。及妖人已灭,兵权已得,志骄气盈,无复尊主庇民之意,互相吞噬,反为生民之巨害,皆非华夏之主也。
予本淮右布衣,因天下大乱,为众所推,率师渡江,居金陵形势之地,得长江天堑之险,今十有三年。西抵巴蜀,东连沧海,南控闽越,湖湘汉沔,两淮徐邳,皆入版图,奄及南方,尽为我有。民稍安,食稍足,兵稍精,控弦执矢,目视我中原之民,久无所主,深用疚心。予恭承天命,罔敢自安,方欲遣兵北逐胡虏,拯生民于涂炭,复汉官之威仪。虑民人未知,反为我雠,絜家北走,陷溺犹深,故先谕告:兵至,民人勿避。予号令严肃,无秋毫之犯,归我者永安于中华,背我者自窜于塞外。盖我中国之民,天必命我中国之人以安之,夷狄何得而治哉!予恐中土久污膻腥,生民扰扰,故率群雄奋力廓清,志在逐胡虏,除暴乱,使民皆得其所,雪中国之耻,尔民其体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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