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元年六月,昌国岛。 朱栋的困、扰、间之策,如同三把无形的钝刀,持续切割着方国珍的根基。外海封锁日益严密,连走私的小舢板都难以溜出。海鹞虽暂停了大规模袭扰,但小股精锐的渗透、谣言散布从未停止。而间字诀的威力,终于达到了临界点。
方国珍性情多疑,在巨大的压力和鹗羽卫散布的流言下,对麾下大将的猜忌达到了顶峰。他听信谗言,认为心腹大将廖永忠暗通吴军,欲夺其权位,竟在军议之时,骤然发难,喝令亲兵将廖永忠拿下,欲行斩首!
“主公!末将冤枉!此乃吴军反间之计啊!”廖永忠悲愤交加,目眦欲裂。“拿下!”方国珍脸色铁青,不为所动。 帐中诸将,尤其是那些本就与方氏核心有隙、又被鹗羽卫暗中联络过的将领,如叶琛等人,见此情景,无不心寒胆裂。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廖永忠的亲兵更是鼓噪起来,与方国珍的亲兵在帐内形成对峙,剑拔弩张!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叶琛猛地拔出佩剑,厉声高呼:“方国珍无道,残害忠良!我等岂能坐以待毙?愿随廖将军反正者,随我杀出去!”他早已被鹗羽卫策反,此刻正是发难的绝佳时机! “杀!”
“反了!”
帐内瞬间大乱!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忠于方国珍的将领和士兵与廖永忠、叶琛的部众激烈厮杀起来。混乱迅速蔓延至整个昌国城和水寨!
“时机已至!”早已潜伏在昌国城外的徐达、汤和,通过鹗羽卫的鹞鹰传书,第一时间获悉了岛上的剧变。徐达眼中精光爆射,当机立断:“传令!水师主力,全速前进!目标,昌国螺头港!步卒登陆船队,紧随其后!常遇春部,抢占滩头,直捣方国珍老巢!” 憋屈了数月的吴军水师,如同出闸的怒蛟,千帆竞发,直扑混乱不堪的昌国岛!
岛上的守军在内讧中早已失去统一指挥,加上之前被海鹞袭扰得筋疲力尽,士气低落。当吴军巨大的战船逼近海岸,万箭齐发,炮石如雨般砸向岸防工事时,抵抗迅速瓦解。常遇春身先士卒,踏着齐膝深的海水,挥舞着巨大的马槊,率领着如狼似虎的登岸锐士,如同烧红的尖刀插入牛油,迅速撕开了滩头防线,向昌国城内猛冲!
昌国城头,负隅顽抗的方国珍亲兵很快被淹没。方国珍见大势已去,在亲信拼死护卫下,仓皇乘小船欲逃往更偏远的海岛。然而,汤和的水师早已在外海张开天罗地网。方国珍的小船如同丧家之犬,很快被吴军高大的战船追上、包围。 当五花大绑、面如死灰的方国珍被押到徐达、汤和座船前时,浙东的海波,终于暂时平息。捷报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飞传应天。
几乎在昌国岛烽烟落定的同时,另一方向的八闽大地,战鼓已然擂响。
吴元年七月,朱元璋诏令:征南将军汤和、副将军廖永忠,率舟师由明州海道南下,直取福州!征南将军胡廷瑞、副将军何文辉,率步骑由江西度杉关,进逼福建腹地!两路大军,水陆并进,目标直指盘踞福建、自号福建行省平章的陈友定!
医药提举司的庞大机器再次高速运转。无数净水瓮、肥皂、酒精、金疮药粉等被装车装船,运往福建前线。一支由经验最丰富的卫所医正和医习生组成的山地救护队,携带大量防蛇虫药粉、治疗瘴疠的避瘴散、以及极其珍贵的青霉素,随胡廷瑞的步骑主力,一头扎进了闽西的崇山峻岭。 鹗羽卫山隼营的情报,如同蛛网般密布八闽,
陈友定主力收缩于延平、福州二城,尤以延平倚剑溪、建溪之险,城高池深,囤积重兵粮草,为其最后巢穴。
闽地多山,关隘林立,竹崎关、分水关、仙霞岭古道皆有一夫当关之势。守将多陈氏死忠,熟悉地形,惯用滚木礌石,伏兵袭扰,
山地湿热,瘴疠横行,溪涧之水多含蛊毒,饮之易生大肚子病,毒蛇猛兽极多,尤以饭匙倩、龟壳花为甚,咬伤立毙者众。陈友定驱赶山越土民为兵,据守险隘,更于关隘水源、要道,散布沾染蛊毒之物。
胡廷瑞的大军一入闽西,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艰难。蜿蜒的山路如同巨蟒盘旋,狭窄处仅容单骑通过。头顶是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闷热潮湿,毒虫肆虐。脚下是湿滑的苔藓和松动的碎石,稍有不慎便坠入万丈深渊。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山谷中回荡。一名在前探路的斥候不慎踩中了隐藏在腐叶下的竹签陷阱,尖锐的竹签刺穿了牛皮军靴和脚掌!更可怕的是,伤口迅速肿胀发黑,剧痛钻心!
“是毒签!快!抬过来!”随军的卫所医正王医官脸色大变。伤兵被迅速抬到路边。王医正用提举司特制的锋利小银刀割开伤口,挤出毒血,用大量净创醇反复冲洗。但伤兵的脸色还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灰败下去,呼吸急促。 “是…是见血封喉…没…没救了…”旁边一个熟悉本地情况的向导,声音带着恐惧。“青霉素!快!”王医正嘶吼。珍贵的青霉素被注入伤兵体内。然而,植物神经毒素的破坏速度远快于青霉素起效的时间。伤兵在王医正怀中剧烈抽搐了几下,瞳孔涣散,没了气息。王医正颓然坐倒,看着手中空了的琉璃管,一拳狠狠砸在泥地上。这是进入福建后,他眼睁睁看着死去的第七个弟兄,死因各异,却都透着这片土地的险恶和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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