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三年七月十五,子时刚过,苏州府城虽已宵禁,但并非万籁俱寂。更夫的梆子声在街巷间规律回荡,打更的吆喝拖长了调子,带着困倦。
城墙上的守军炬火通明,偶尔传来巡逻队甲胄摩擦的铿锵声和整齐的脚步声。运河上,零星几艘赶夜路的漕船亮着灯笼,桨橹划破漆黑的水面,发出哗啦轻响。
阊门大街尽头,大明银行苏州分行那巍峨的建筑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在清冷月光下默然矗立。然而,这份宁静被银行内骤然爆发的激烈枪声、兵刃交击声和刺耳的警报铃声撕得粉碎。
二级警报!那是向全城所有强力机构求援的最高信号!几乎是银行内第一声警报响起的瞬间,距离阊门大街仅隔两条巷弄的鹗羽卫苏州千户所百户张诚正在带队巡逻。
他年约三十,面容精悍,是鹗羽卫中的得力干将。那独特的、一声急过一声的尖锐铃响让他瞬间脸色剧变。
“银行的二级警报!”他赶紧带队赶往,对手下厉声喝道,“快!派个人回去报信,全体集合!披甲,带长短兵刃,火器队全部带上击发枪和足量子药!快!”
鹗羽卫值房内原本有些惫怠的气氛瞬间一扫而空,十几名鹗羽卫缇骑如同被抽打的陀螺般急速行动起来,甲叶碰撞声、武器出鞘声、急促的脚步声顷刻间充斥了整个院落。
张诚对副手吼道:“发信号!红色流星,连发三颗!通知城内所有我们的人向银行集结!再派人快马去锦衣卫千户所和知府衙门示警!”
“是!”副手飞奔而去。
片刻,三颗赤红色的信号弹带着凄厉的尖啸,接连划破苏州城的夜空,将大片天域染上一层不祥的血色。这突如其来的景象,让城中许多尚未安睡或已被惊醒的百姓惶惑不安地推窗张望,心中惴惴。
几乎在同一时间,城西的锦衣卫苏州千户所也听到了银行方向的异响和随后升起的鹗羽卫信号。
千户王志远不同于书生气的张诚,他身材魁梧,满面虬髯,是沙场出身的老兵,反应更为暴烈。他刚从浅睡中惊醒,闻声冲出值房,甚至来不及束发。
“他娘的!是阊门大街!银行出事了!”
他声如洪钟,震得院子嗡嗡作响,“全体都有!给老子抄家伙!火器队,把咱们的好家伙全带上!弓弩手备足箭矢!发信号,让守城的弟兄立刻关闭所有城门!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快!动作快!”
锦衣卫衙署内顿时人喊马嘶,一片沸腾。沉重的武库大门被轰然打开,军士们奔跑着领取制式刀剑、弓弩,以及保养精良的击发枪。更多的红色信号弹升空,与鹗羽卫的信号交相呼应。
尖锐的警讯也穿透夜空,传入了苏州知府衙门后院。知府陈泰年近五旬,身体微胖,早已歇下。他被师爷急促惊恐的拍门声和呼喊声惊醒:“府尊!府尊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陈泰披衣起身,推开房门,面带愠怒:“深更半夜,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师爷脸色惨白,手指颤抖地指着阊门方向,语无伦次:“是、是银行!大明银行!听这动静,像是遭了强人劫掠了!还、还动了火器!鹗羽卫和锦衣卫的信号弹都打上天了!”
“什么?!”陈泰如遭雷击,肥胖的身躯晃了两晃,差点瘫软在地。大明银行乃吴王新政之核心,若在苏州地界上,在他的治下出了如此泼天大事,他这项乌纱帽乃至项上人头恐怕都难保!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让他冷汗涔涔而下。
“快…快备轿!”他下意识地喊道,随即又猛地改口,“不!备马!快备快马!召集三班衙役,所有能动的都跟本府过去!”
整个苏州城的暴力机器,在这突如其来的警报声中,以前所未有的效率疯狂运转起来。 张诚率领的鹗羽卫小队最先赶到阊门大街。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银行那扇厚重的橡木大门已化为满地碎片,硝烟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从洞开的门洞内弥漫出来,内部烛光摇曳,喊杀声、兵刃碰撞声、偶尔响起的火枪射击声清晰可闻。
“一组二组,左右包抄,封锁街道,驱逐闲杂人等,警惕外围接应之敌!三组随我进去!”张诚临战经验丰富,迅速下达指令,随后一马当先,拔出腰间的绣春刀,躬身冲入了银行大堂。
大堂内宛如修罗地狱。火光昏暗,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具尸体,有银行守卫的,也有蒙面劫匪的。残余的几名守卫在队长赵大勇的带领下,正依托桌椅立柱,与数量占优的劫匪做殊死搏斗,且战且退,已然退守到通往金库的走廊入口,人人带伤,情势岌岌可危。劫匪们攻势凶猛,更重要的是,他们手中竟持有制式击发枪,每一次枪响都震慑心魄。
“鹗羽卫办案!逆贼受死!”张诚见状,目眦欲裂,大喝一声,抬手便是一枪。一名正举刀砍向守卫的劫匪应声倒地。
“援军来了!兄弟们挺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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