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十二年的初夏,阳光透过麟趾学宫葱郁的古木枝叶,在青石铺就的演武场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这座设在大明帝国大学里,专为皇室及功勋子弟设立的学府,此刻正沉浸在一片既紧张又热烈的氛围中。军事学院的旬考正进行到最关键的综合演武环节。
演武场一侧的高台上,数位身着戎装的教习正襟危坐,目光如炬地审视着场中学子们的表现。场中,少年们或策马奔驰,引弓搭箭,或捉对厮杀,木制兵器碰撞之声不绝于耳。
更有一队少年,正奋力挑战那座模拟攻城夺寨之艰险的“破军阵”。 阵中,皇长孙朱雄英与吴王世子朱同燨的身影最为引人注目。朱雄英年已七岁,身形渐长,眉目间已隐约可见其父太子朱标的温润仁厚,但举止间更多了几分沉稳气度。他动作流畅,虽不追求速度,却每一步都扎实稳健,格挡闪避颇有章法。吴王世子朱同燨,还有三月就满七岁,却已显露出远超年龄的矫健与胆魄,眉眼间英气勃勃,兼具其父朱栋的锐利与其外祖父徐达的武风。
他对军事学院引入的各类新式器械充满好奇,身手敏捷,在障碍间腾挪跳跃,引得围观勋贵子弟们阵阵低呼。 在一旁的观摩区,两位身份特殊的小少年也格外专注。一位是朱同燨的同母弟、江宁郡王朱同燧,他与兄长容貌有几分相似,但性格更为跳脱活泼,此刻正攥着小拳头,紧张地盯着场中。另一位则是曹国公李文忠之子,朱雄英、朱同燨、朱同燧的表哥李景龙。李景龙年纪稍长,性格沉稳,亲戚长辈常昵称其为“九江”。
他虽未上场,但目光紧随两位表兄,面露关切。 考核进行至最险要的一关——需借助一根悬垂的粗麻绳索,发力荡过一道模拟的壕沟。此关考验臂力、胆识与技巧。朱雄英先行通过,虽无惊艳之举,却稳妥无误。
轮到朱同燨时,他朝朱雄英和李景龙的方向自信一笑,深吸一口气,助跑、起跳、抓绳,动作一气呵成,比朱雄英更为迅疾飘逸。
然而,就在他荡至壕沟中央,全身重量皆悬于那根绳索之上时,异变突生! 那根平日演练过无数次、看似坚韧无比的麻绳,在与岩壁摩擦处竟发出令人牙酸的“嘣”的一声脆响,骤然断裂!
“同燨!”
“世子!”
惊呼声四起! 朱同燨只觉得手上一空,巨大的失重感袭来,惊叫声卡在喉咙里,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直坠而下!下方虽是铺了沙土缓冲,但高度不小,且散落着一些用于模拟战场环境的硬木障碍。 千钧一发之际,离得最近的朱雄英脸色剧变,那份与生俱来的兄长责任感与仁厚心肠让他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一个箭步扑上前,不是去接,而是奋力将摔向硬木障碍区域的朱同燨向旁边沙地猛推了一把!
就是这一推,改变了朱同燨的下落轨迹,却也让他自己失去了平衡。 “咔嚓!” “呃啊!” 两声痛呼几乎同时响起!朱同燨被推得摔在沙地上,左小腿却仍不幸重重磕在一块硬木边缘,顿时传来钻心剧痛,小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曲,他当场痛得小脸扭曲,冷汗淋漓。
朱雄英则因用力过猛,收势不及,右臂狠狠撞在另一根凸起的木桩上,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传来,右臂瞬间软软垂下,动弹不得。
“长孙殿下!”
“世子殿下!”
场边护卫的东宫侍卫和吴王府侍卫魂飞魄散,如同疯虎般冲入场内。教习们也吓傻了,整个演武场瞬间乱作一团。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首先飞回了东宫。
太子朱标正在文华殿与詹同、吴琳商议秋粮赋税事宜,闻听心腹内侍连滚爬爬、面无人色地禀报,手中那支御赐湖笔“啪”地一声掉落在奏疏上,染出一大团墨污。
他猛地站起身,素来温润平和的脸庞瞬间血色尽褪:“雄英伤了?为救同燨伤的?伤势如何?怎会出这等事?!”声音里是前所未有的惊慌与颤抖,他甚至来不及对两位大学士说一句,袍袖带翻了茶盏也浑然不觉,急匆匆向外奔去。
几乎同一时刻,吴王府内的朱栋也接到了急报。他正与风尘仆仆自倭国前线返回述职的盛庸交谈,闻讯周身温和气息骤然变得冰冷锐利,眸中寒光迸射:“同燨绳索断裂摔下?腿可能断了?雄英为救他也伤了手臂?!”
他甚至来不及对盛庸交代一句,已如旋风般冲出书房,厉声喝道:“备马!速去麟趾学宫!传令周济民、顾清源,立刻到济仁堂候诊!要快!” 两架分别象征着太子与亲王仪制的马车,在应天府的御街上几乎并驾齐驱,以近乎疯狂的速度冲向紫金山南麓的麟趾学宫。
车厢内,两位父亲的心都被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担忧、愤怒、恐惧、自责……种种情绪激烈翻涌。 消息最终也传到了深宫。 乾清宫内,朱元璋正凝神批阅着来自倭国总督府的奏报,闻听太监惊慌失措的禀报,猛地将御笔掷于龙案,霍然起身,一股凛冽的杀气弥漫开来:“啥?!咱的两个宝贝孙儿在学宫里出事了?!还伤得不轻?!是哪个杀才负责的器械?!咱要扒了他的皮!!”怒吼声震得殿宇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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