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堡的硝烟尚未散尽,胜利的余温很快就被漠南草原无情的风和更加狡诈凶险的敌人吹散。明军庞大的队伍如同一条钢铁长龙,继续在枯黄辽阔的戈壁草原上向北蠕动。然而,一股阴冷的气息始终萦绕在侧,如同附骨之疽——扩廓帖木儿,王保保,这位北元最后的支柱,草原上最狡猾凶悍的狼王,终于亮出了他的獠牙。
他摒弃了任何固守硬拼的愚蠢念头,将蒙古骑兵的机动性发挥到了极致。数万精锐骑兵在他的指挥下,化整为零,又聚散无常。他们像幽灵般游弋在明军行军纵队的视线边缘,耐心地寻找着任何一丝破绽。
“报——!大将军!后军傅将军急报!昨日酉时,编号‘丙七’辎重队于‘狼跳峡’遇袭!护卫千户所损失过半,粮车被焚毁三十余辆,部分辎重被劫!贼酋疑是王保保本部旗号!”传令兵的声音带着急促和疲惫。
徐达眉头紧锁,看着舆图上的狼跳峡位置,距离主力已有一日半路程。“傅友德情况如何?”
“傅将军已率援军击退贼兵,夺回部分物资,然贼骑遁走甚速,未能擒获贼首。傅将军言,粮道压力巨大,恳请中军派兵加强沿途要点戍守!”
帐内气氛一凝。粮草被焚,在这漠南,意味着非战斗减员将急剧上升。常遇春一拳砸在案几上:“王保保这厮!只会偷袭!可敢与爷爷堂堂正正一战?!”
蓝玉脸色阴沉:“他这是要拖垮我们!疲敝我军,待我师老兵疲,再伺机决战,或待寒冬降临,迫我退兵!”
朱棣也刚从侧翼巡逻归来,甲胄上带着未干的血迹和刀痕,他沉声补充:“末将今日在东侧‘鹰愁涧’也遭遇一股精锐元骑突袭,约两千人,打法凶悍,装备精良,旗号是‘贺’字,应是王保保麾下悍将贺宗哲的部队。末将部曲损失三百余人,幸赖将士用命,将其击退。”
他语气平静,但紧握的拳头显示出内心的波澜。这是他第一次独立指挥面对如此强敌的突袭,虽未败,但也付出了代价。
朱栋一直沉默地看着地图,手指在王保保可能活动的区域划动。他开口道:“王保保深谙游击精髓,避我锋芒,击我惰归。我神策军虽利,然重器难移,追之不及。强行以步骑追击,正中其下怀,耗我马力,疲我士卒。”
正如朱栋所言,接下来的日子,成了明军痛苦的煎熬。小股的元军骑兵如同跗骨之蛆,日夜不停地骚扰。粮道成了死亡之路,护卫辎重队的士兵神经时刻紧绷,不知何时会从哪个方向射来冷箭,冲出致命的骑兵。
一次重要的弹药运输队几乎被截断,傅友德亲率精锐血战一日,才勉强将车队护送到前军,自身也损失不小。严寒降临,许多士兵因药品不足或被劫掠而受伤,士气开始受到影响。
常遇春、蓝玉多次率精骑主动出击,试图捕捉王保保主力决战。但王保保滑不留手,利用对地形的熟悉,时而分兵诱敌,时而集中设伏,让明军骑兵疲于奔命,几次小规模接战互有损伤,却始终无法给予其决定性打击。看着将士们受伤的手脚和疲惫的面容,看着因袭扰而迟滞的行军速度,徐达的脸色也日益严峻。捕鱼儿海似乎近在咫尺,却又因这如影随形的袭扰而显得遥不可及。
朱栋的压力同样巨大。神策军虽未直接受损,但行军速度被拖慢,弹药消耗在无谓的警戒和小规模冲突中增加,更重要的是,时间在流逝,寒冬在加深。他几乎将所有鹗羽卫“鹰隼”和“山隼”千户所的精英探马都撒了出去,甚至不惜代价动用了几只珍贵的驯化猎鹰传递信息,并亲自分析每一份传回的地形、水源、敌踪报告,试图找出王保保的行动规律和下一个目标。
“殿下!‘隼眼’甲字七号密报!”一名鹗羽卫百户风尘仆仆地闯入朱栋营帐,呈上一枚蜡丸。
朱栋捏碎蜡丸,展开里面一张薄如蝉翼的密写纸,用特制药水涂抹后,字迹显现。他快速浏览,眼中精光爆射!“好!果然不出所料!”密报来自一名潜伏在王保保外围部落的鹗羽卫死士,拼死传出的消息:王保保已探知三日后将有一批“极其重要”的物资,主要是为前锋补充的箭矢、部分火药,由傅友德后军押运,途经“野狐岭”隘口。王保保判断这是打击明军士气的绝佳机会,已集结主力,意图在野狐岭设伏,一口吃掉这支辎重队!
朱栋立刻带着密报面见徐达。灯火通明的中军大帐内,徐达、常遇春、蓝玉、朱棣、傅友德齐聚。
“野狐岭……”徐达的手指重重按在舆图上那个狭长的隘口,“此地两山夹一沟,形如口袋。确是设伏的好地方。王保保倒是会选地方。”
“他想要我的辎重?好!本王就送他一份‘大礼’!”朱栋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将自己的计划详细道出。
徐达听罢,沉吟片刻,猛地一拍桌子:“好!就依吴王之计!布下这‘铁火口袋’,请君入瓮!此战,务必重创王保保,打断这条恶狼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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