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的疾行,官道两侧的景致愈发繁华鼎盛。村落变得密集,田垄齐整,商队车队络绎不绝,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种帝都特有的、混合着脂粉、尘土与隐隐权势气息的味道。
压抑的气氛在车队中持续蔓延。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秦湘派出的斥候如同猎鹰般不断往返,带回的却始终是“前方无异状”的消息。这种过分的平静,反而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
凌寒大部分时间待在马车内,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在脑海中不断推演着进入京城后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以及父亲信中那“骊山”二字背后可能隐藏的无数种凶险。指尖无意识地在袖中那柄冰冷短刃上摩挲,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动作。
苏瑶依旧安静,脸色虽仍苍白,但“九转还魂丹”的药力非凡,已让她能勉强自行运功调理。她时常望着窗外,看着越来越近的帝都方向,清冷的眼眸中交织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那是仇人可能盘踞的巢穴,也是她复仇唯一的希望所在,更可能是她最终的埋骨之地。袖中,那支碧绿短笛冰凉刺骨。
秦湘的警惕已提升至顶点。她甚至减少了亲自护卫凌寒的时间,更多地在外围巡视,如同最警惕的头狼,不断调整着队伍的阵型和节奏,试图从任何一丝不寻常的风吹草动中预判出危险。她对苏瑶的监视并未放松,但那份敌意中,似乎也多了一丝难以言明的、对同类(战士)陷入绝境时本能的审视。
墨尘依旧沉默地守在车辕上,佝偻的身形仿佛从未改变。只是若有精通内家功夫的高手仔细感知,便能发现他体内那原本因中毒而濒临枯竭的气息,正以一种近乎残酷的方式被强行凝聚、催动,如同即将燃尽的烛火,迸发出最后也是最危险的光亮。他在压榨自己最后的潜力。
午后,阳光正好。车队攀上一处高坡。
忽然,前方视野豁然开朗!
如同巨兽匍匐在地平线上,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宏伟与庞大的巨城,骤然闯入了所有人的视野!
巍峨的城墙仿佛与远山接壤,高耸入云,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尽头!墙砖在阳光下闪烁着青黑色的冷硬光泽,如同巨龙身上的鳞甲,散发着历经无数岁月沉淀下的威严与压迫感!无数座敌楼、箭塔如同巨兽背脊上的骨刺,森然林立!
城墙之下,是宽阔得足以让十辆马车并行的护城河,河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更远处,无数条道路如同血管般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最终通过那几座如同巨口般的城门,涌入这座帝国的心脏!
这就是帝都——天启城!
即使是最沉稳的黑甲玄骑老兵,此刻也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呼吸,眼中流露出震撼与敬畏。北疆镇北城已是雄城,但与眼前这座汇聚了天下气运的煌煌帝都相比,竟也显得渺小了几分。
凌寒推开车窗,遥望着那座巨城,脸上那惯有的玩世不恭的笑容缓缓收敛,深邃的眼眸中倒映着城市的轮廓,闪烁着无人能懂的复杂光芒。这就是他未来将要周旋、搏杀、乃至试图掌控的舞台吗?如此庞大,如此森严,又如此……令人窒息。
秦湘策马来到车旁,语气凝重:“世子,前方就是京畿最后一道关隘——‘迎恩门’。过了此门,便算是真正踏入帝都范围了。”
凌寒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远处那座巨大的城门楼以及下方排成长龙、接受严格盘查的车马行人身上。城门口守军的数量、装备的精良程度,远非沿途任何城池可比,检查也显然更为苛刻。
“走吧。”他淡淡开口,关上了车窗,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漫不经心的表情,“让本世子瞧瞧,这京城的大门,是不是比别处更难进些。”
车队再次启动,向着那座巨兽之口行去。
越是靠近,越是能感受到这座帝都的磅礴气势和森严等级。离城门尚有数里,便有巡逻的京畿卫队上前询问盘查,验看文书。得知是北疆世子车队后,那些卫兵虽然态度恭敬,但眼神中的审视和程序上的繁琐却一丝不苟。
秦湘耐着性子一一应对,手续齐全,对答如流。
终于,车队排到了城门洞前。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压抑感倍增。城门守将是一名身着明光铠的彪悍将领,亲自验看了北疆王府的文书和兵部的勘合,又仔细清点了车队人数车辆,目光尤其在那些煞气逼人的黑甲玄骑身上停留了许久。
“原来是北疆世子殿下驾临,末将失敬。”守将抱拳,语气程式化,“按律,亲王世子入京,亲卫不得超过两百。殿下麾下黑甲玄骑,似乎超员了?”
秦湘早有准备,沉声道:“将军明鉴。我等一路遭遇多次匪患袭击,折损了些人手,现有亲卫一百九十八人,并未超员。这是沿途州府核验过的文书。”她递上另一份文件。
守将仔细查验无误,这才点点头,但依旧道:“即便如此,依京城防务条例,外藩亲卫入京,需暂缴弓弩重械,刀剑等轻兵器也需登记在册,方可入城。还请世子殿下和秦将军行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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