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铁院 第199章 天恩再临

刘家堡的大门还在修复中，新搭的木梁尚未刷漆，露出粗糙的木纹，却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门两侧临时挂起了两串红灯笼，是百姓们从家里翻出来的旧物，虽褪色却透着几分喜庆。这日清晨，远处传来整齐的马蹄声，与往日流民的散乱脚步截然不同，一队身着明黄色号服的仪仗兵，簇拥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正朝着堡门驶来，马蹄踏在新铺的碎石路上，发出沉稳的“嗒嗒”声，透着皇家仪仗的威严。

“是朝廷的使者！这次的阵仗，比上次大多了！”陈武站在箭塔上眺望，语气里满是惊讶。上次南明派来的使者只带了两名随从，而这次，光是护送的士兵就有五十人，还有鼓手、旗手，队伍前举着“奉旨钦差”的旗帜，在阳光下格外醒目。

刘江早已带着堡内核心成员等候在堡门前，他身着洗得发白的粗布铠甲，腰间依旧是那把卷刃的长刀，与使者队伍的华丽形成鲜明对比。马车停下，一名身着绯色官袍的使者从车上下来，手持明黄色的圣旨，身后两名随从捧着一个红绸包裹的长匣，匣身隐约透着鎏金的光泽。

“刘堡主接旨！”使者声音洪亮，展开圣旨，堡内百姓和士兵立刻跪伏在地，唯有刘江单膝跪地，双手过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清源刘家堡堡主刘江，率乡勇百姓，力抗清军，固守危堡，屡挫强敌，保全一方生灵，彰显大明气节。特赐御笔‘大明铁壁’匾额一方，嘉奖其忠勇；另念堡主军务繁忙，恐独力难支，朝廷欲择干练官员二人，前往刘家堡辅佐军务，统筹粮草、训练兵丁，以固边防。望堡主不负圣恩，再接再厉，为大明再立奇功！钦此！”

圣旨宣读完毕，两名随从上前，小心翼翼地揭开红绸，一方三尺长的匾额赫然出现，楠木为底，上面“大明铁壁”四个大字是弘光帝亲笔，用赤金鎏就，阳光下熠熠生辉，笔画间透着帝王的威严，匾额边缘还雕刻着祥云纹样，精致非凡。

“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刘江叩首谢恩，声音恭敬，却在低头的瞬间，眼底掠过一丝警惕。

仪式比上次隆重得多。使者亲自指挥士兵，将匾额悬挂在刘家堡大门上方的木梁上，新搭的木梁特意加固过，足以承载匾额的重量。鎏金的字体在阳光下闪烁，吸引着堡内百姓纷纷围拢过来，有人踮着脚仰望，眼里满是敬畏；有老人颤巍巍地伸出手，想触摸匾额却又不敢，嘴里念叨着“皇恩浩荡”；孩子们围着匾额跑圈，欢呼雀跃，仿佛这方匾额能带来无穷的庇佑。

使者站在一旁，看着热闹的场景，脸上露出笑容，走到刘江身边，压低声音道：“刘堡主，陛下对您可是寄予厚望。此次除了匾额，朝廷还有意进一步提拔您——‘游击将军’的虚衔已在拟议中，若后续战事有功，实授总兵也未可知。”

刘江躬身道谢：“臣微末之功，蒙陛下如此厚爱，实乃惶恐。”

使者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暗示：“陛下也知道刘家堡艰苦，此次派去‘辅佐’的官员，皆是吏部精挑细选的干练之才，一位擅长粮草统筹，一位精通兵丁训练，堡主日后有了他们相助，定能事半功倍。”

“辅佐”二字被使者刻意加重，刘江心中的警铃瞬间响起。他想起之前那支只牵制不救援的明军，想起南明军阀的首鼠两端，更清楚朝廷对地方抗清势力的态度，既要利用其抵挡清军，又要防止其坐大难控。所谓“辅佐”，哪里是帮忙，分明是派来监军，渗透他的军务，控制刘家堡的实权。

若真让朝廷官员进驻，粮草要归其统筹，训练要听其指挥，日后刘家堡的决策，恐怕就由不得他了。更甚者，一旦官员摸清堡内虚实，朝廷若想收编或削弱，他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刘江面上不动声色，依旧保持着恭敬：“多谢陛下体恤，也劳烦大人费心。只是刘家堡刚遭战火，残破不堪，恐委屈了朝廷派来的官员。待堡内修复妥当，再恭迎二位大人前来，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他故意拖延，既不拒绝也不立刻应允，给彼此留了缓冲的余地。使者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显然没料到刘江会如此应对，却也不好强求，只能笑道：“堡主考虑周全，也好。待刘家堡安定些，再让官员前来不迟，朝廷也盼着堡主能安心整饬防务。”

仪式结束后，刘江亲自送使者离开。看着马车渐渐远去，他转身望向大门上方的“大明铁壁”匾额，鎏金的字体依旧耀眼，却在他眼中多了几分沉重。陈武走到他身边，低声问：“堡主，朝廷派官员来‘辅佐’，怕是没那么简单吧？”

“是监军。”刘江直言不讳，语气凝重，“朝廷想用这方匾额和虚衔拉拢我，再用官员渗透进来，控制刘家堡。咱们好不容易守住的堡子，绝不能变成朝廷的傀儡。”

远处，百姓们还在围着匾额欢呼，谈论着“皇恩”和“游击将军”的荣耀，没人注意到刘江眼中的冷静。他知道，这方御笔匾额，既是荣耀，也是枷锁；所谓“天恩”，既是嘉奖，也是试探。接下来，他不仅要应对可能再来的清军，还要在朝廷的渗透下，守住刘家堡的独立性，这场仗，比守城更复杂，也更凶险。

刘江抬手抚摸着大门上粗糙的木梁，指尖触到木屑的质感，像触到刘家堡的根基。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变得坚定：“通知下去，加快修复防御，同时清点堡内可用之人，尤其是懂文书、会算账的，咱们得先把自己的粮草和训练抓起来，不能等朝廷的人来‘辅佐’。”

阳光洒在“大明铁壁”的匾额上，金光夺目。堡内的欢呼还在继续，而刘江已开始筹划下一步的应对，在皇恩的光环下，一场无声的较量，已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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