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与百合的救赎 第205章 地窖的守夜

斯内普紧绷的身体终于逐渐放松下来，但那环抱着女儿的手臂却依旧没有松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她的真实存在。地窖里一时间只剩下壁炉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两人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良久，斯内普才极其缓慢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留恋松开了怀抱。他低下头，黑眸深深地看着女儿，那双总是锐利冰冷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尚未完全褪去的后怕和一种近乎固执的担忧。

“今晚……”他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定，“你留在这里。”

爱莉西娅抬起头，对上父亲的目光。她今年已经十五岁，再过两个月就满十六岁了，早已不是需要父亲时刻守在床边才能入睡的小孩子。若是平时，她或许还会嘟囔一句“爸爸我已经长大了”，或者狡黠地讨价还价一番。

但此刻，看着父亲眼中那抹挥之不去的惊悸和脆弱，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她清晰地感受到，父亲需要她留在视线所及的范围内，需要确凿无疑地感知到她的安全，才能稍稍安抚那颗受尽惊吓的心。

她乖巧地点了点头，甚至主动拉住了父亲依旧微凉的大手：“好。”

斯内普似乎微微松了口气，牵着她，绕过堆满厚重书籍和羊皮纸的办公桌，走向办公室内侧一扇并不起眼的门。

门后是他的私人卧室。

与外面办公室的阴冷、杂乱（仅限于魔药材料区域）不同，卧室出乎意料地简洁，甚至称得上一丝不苟。深色的木质家具，铺着灰色床单的大床，墙壁上是空无一物的书架（大概真正的藏书都在外面），空气里弥漫着和斯内普身上一样的、清苦的魔药气息，但似乎又混合了一丝极淡的、说不清的冷冽香气。

而在这间充满成年男性气息的、略显冷硬的卧室一角，却摆放着一张与整体风格格格不入的、铺着柔软浅蓝色床单的单人床。

床边还有一个同样风格的小巧床头柜，上面放着一盏造型可爱的、猫头鹰形状的小夜灯（大概是卢修斯送的），和一摞明显属于少女阅读口味的书籍（《高级魔药制作》旁边可能就是《巫术周刊》或者最新的笑话店产品目录）。

衣柜的一角，也特意留出了一小部分，里面整齐地叠放着几套属于爱莉西娅的睡衣和日常便服。

这里一直都有她的一席之地。

正如斯内普所说，在爱莉西娅年纪还很小、甚至无法独自留在蜘蛛尾巷的时候（破坏力太强了），斯内普不得不将她带在身边。马尔福庄园固然安全舒适，纳西莎也愿意帮忙照料，但斯内普内心深处那份偏执的不安全感和对女儿强烈的占有欲，让他无法完全放心地将软乎乎的小女儿长时间交给别人。

于是，霍格沃茨的地窖里，便多了一张小小的婴儿床，后来换成了儿童床，再后来变成了现在的单人床。

小爱莉西娅几乎是闻着魔药气味、听着父亲低沉讲课声（当然，是在她睡着的时候）长大的。她会在父亲的办公桌旁铺着厚厚地毯的角落里玩玩具，会好奇地看着学生们熬制魔药（斯内普会给她施加保护咒并划定绝对安全区），会在想睡觉时揉着眼睛、抱着小毯子跌跌撞撞地跑进卧室，爬上属于自己的小床。

再大一些，她对霍格沃茨充满了好奇，即使不需要斯内普时刻看顾，她也喜欢在假期或者周末跟着父亲来这里。地窖的这间卧室，这个角落，就成了她另一个家。

斯内普从未撤掉过这张床，也一直为她备着必需品，仿佛潜意识里一直在准备着，准备着他的小女儿随时会回来，需要在这里歇息。

斯内普从衣柜里拿出爱莉西娅的睡衣——一套柔软的、印着调皮蒲绒绒图案的浅紫色睡衣。

“去洗漱。”他将睡衣递给她，声音恢复了一些平时的平稳，但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爱莉西娅接过睡衣，乖巧地走进了与卧室相连的小浴室。温热的水流稍稍缓解了身体的疲惫和紧绷的神经。她看着镜子里自己依旧有些苍白的脸，用力拍了拍脸颊，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有精神些。

当她穿着熟悉的睡衣走出来时，发现父亲已经换下了那身沾满灰尘和硝烟气息的黑袍，穿着一身深色的睡袍，正站在她的床边，手里拿着那本最新的《高级魔药制作》，但目光却并没有落在书页上，而是有些放空，显然心神不宁。

“爸爸，我好了。”爱莉西娅轻声说。

斯内普回过神，将书放到床头柜上，点了点头：“睡吧。”

爱莉西娅爬上那张熟悉的单人床，拉过柔软的被子盖好。被子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和一丝清冷的魔药气息，令人安心。

斯内普并没有离开，而是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床边。他没有看书，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目光落在女儿身上，仿佛要亲自确认她的呼吸和入睡。

壁炉的光芒透过门缝溜进来，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时的冷厉，多了几分沉默的守护意味。

爱莉西娅知道父亲需要这样。她闭上眼睛，假装入睡，但能清晰地感受到父亲那专注而担忧的视线。

过了很久，她听到父亲极其轻微地、几乎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是一声压抑的低语，轻得如同羽毛拂过：

“……我不能再失去你了……Alicia……”

爱莉西娅的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鼻尖再次涌上酸意。她没有睁眼，只是悄悄地将手伸出被子，摸索着，碰到了父亲放在床沿的手。

斯内普的手猛地一颤，似乎想收回，但最终没有动。

爱莉西娅轻轻握住父亲一根冰凉的手指，然后再次“沉沉睡去”。

这一次，她感觉到父亲的手指微微弯曲，回握住了她的手。那力道很轻，却带着一种沉重的、不容置疑的守护。

地窖里一片静谧，只有两人清浅的呼吸声和火焰的微响交织。窗外，霍格沃茨的夜色正浓，但对于这间卧室里的两人来说，最重要的，是失而复得的彼此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今夜，魔药大师的守夜，无关魔药，只为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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