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七案 第六章 审判

法庭的庄严几乎被周晓芸身上散发出的绝望和怨毒撕裂。当她进行最后陈述时，那不再是忏悔，而是一场扭曲的、对全世界不公的控诉。

“正义？”她嘶哑的声音像钝刀刮过每个人的耳膜，“你们在座的所有人，有谁给过我正义？当李静一次次拿走本该属于我的奖学金时，正义在哪里？！当张萌萌用看垃圾一样的眼神侮辱我时，正义在哪里？！当苏薇薇享受着所有人的掌声，而我只能在阴暗角落里看着时，正义又他妈在哪里？！”

她猛地转向受害者家属席，双目赤红：“我试过！我找过老师！有用吗？没有！她们永远是对的！她们永远被保护！我们这种人，活该被忽视，活该被践踏！这个系统从来就不是为我们准备的！”

她的目光最终钉在严雪和她的团队身上，充满了极致的怨恨和挑衅：

“你们现在来跟我谈法律？谈正义？晚了！迟到的正义算他妈什么正义！不过是你们这些伪君子用来粉饰太平的遮羞布！只有毁灭！只有把那些刺眼的不公彻底撕碎！才是真正的公平！”

“我不后悔！”她声嘶力竭，状若疯魔，“老子如果能重来，只会做得更彻底！杀光你们这些……”

“砰！”审判长的法槌重重落下，厉声制止：“被告！法庭不是你宣泄仇恨的地方！”

周晓芸被法警强行压制，但她那套扭曲的“正义”宣言，像毒雾般弥漫在法庭里，让一些旁听者陷入了沉默甚至短暂的迷茫。

休庭期间，气氛压抑得可怕。

林洛洛气得眼睛发红，又有些不知所措，她拽了拽林松涛的袖子，小声嘟囔：“哥……她说的那些…好像…好像也有点…”

“有点什么？！”林松涛难得对妹妹板起脸，语气严厉，“别忘了她抽屉里那些偷拍的照片和诅咒计划！她可怜？那三个被她割断喉咙的女孩呢？她们不可怜？！”

林洛洛被吼得一缩脖子，委屈道：“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心里堵得慌…”

林松涛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下来，揉了揉她的脑袋：“堵就对了。这说明咱们还有心。但别忘了，咱们是警察，心不能歪。同情受害者是天职，但共情凶手，就是失职。”

严雪听着他们的对话，目光扫过那些神情复杂的旁听者，最终看向周晓芸被带离的方向。她转过身，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位队员耳中：

“她说的某些现象，或许存在。但她的结论，从头到尾都是错的。”

“法律或许有时会迟到，体系或许有时不够完美，但这绝不是任何人可以肆意剥夺他人生命的理由！”

“她遭受的不公，是她过去的不幸；她选择杀人，是她现在犯下的罪恶。这两件事，绝不能混为一谈。”

“我们的职责，不是去争论这世界有没有不公，而是要用自己的行动去证明——就算有不公，也绝不能靠制造更大的不公来解决！”

“我们抓她，不是为了否定她遭受的痛苦，恰恰是为了扞卫一个最基本的底线：无论理由多么动听，任何人都无权扮演审判官，去决定他人的生死。这就是法律存在的、最朴素也是最根本的意义。”

她的话像一阵清风吹散了些许毒雾，让林松涛和林洛洛等人的眼神重新变得清明和坚定。

“严队说得对！”林洛洛立刻挺起胸膛，恢复了活力，还不忘瞪她哥一眼，“哥你就会凶我！”

林松涛哭笑不得：“我那是让你清醒点！”

最终，审判长庄严宣判，周晓芸因犯故意杀人罪，情节极其恶劣，后果特别严重，被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法槌落下，一锤定音。

走出法庭，阳光有些刺眼。林洛洛深吸一口气，小声对严雪说：“严队，我以后再也不瞎同情凶手了。”

严雪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该有的同情心要有，但要放在受害者身上。该有的警惕心更要有，要时刻提防自己不被凶手的歪理邪说带偏。这才是我们该做的。”

林松涛凑过来，嘿嘿一笑：“严队，晚上一起吃个饭呗？给洛洛这傻丫头压压惊，也庆祝一下又结一案。”

严雪还没回答，林洛洛立刻跳起来：“好啊好啊！严队！一起吧！我知道一家新开的川菜馆子，水煮鱼特好吃！”

严雪看着眼前这对瞬间从严肃争论切换到吃饭频道的活宝兄妹，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走吧。”她最终说道。

案件的阴影或许暂时无法完全散去，凶手的咆哮或许仍在耳边回响。但此刻，阳光下的三人，以及他们心中那份愈发坚定的、对正义和法律的信念，就是刺破一切阴霾最有力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