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会归来后的第二天清晨。
窗外飘着细雪,将县城的屋顶染成斑驳的白色。
沈瑶盯着那片雪看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
“今天带你去个地方。”吃早饭时,沈瑶对程昱说。
程昱正往嘴里塞李红梅做的葱油饼,闻言抬头:“去哪儿?”
沈瑶用筷子轻轻搅动碗里的粥:“我小时候住的地方。”
程昱眼睛一亮:“好啊。”
李红梅和沈建国交换了一个眼神。
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给沈瑶夹了一筷子咸菜:“路上小心,雪天路滑。”
去往老城区的公交车上,程昱像个好奇的孩子,贴着窗户往外看。
“你们县城变化挺大的,”
他指着窗外一栋新建的商场,“这种规模的商业体,在县级市很少见。”
沈瑶点头:“嗯,这几年发展得快。”
公交车驶过繁华的新城区,渐渐进入老旧的街区。
高楼大厦变成了低矮的平房,宽敞的马路变成了狭窄的巷子。
程昱注意到街边的店铺招牌越来越简陋,行人的衣着也不再光鲜。
“快到了。”沈瑶说。
他们在终点站下车,又步行了十分钟,拐进一条仅容两人并肩通过的小巷。
巷子里的积雪没人清扫,踩上去咯吱作响。
程昱小心翼翼地跟着沈瑶,生怕滑倒。
他的名牌运动鞋已经沾满了泥水,但他毫不在意,反而对周围的一切充满好奇。
“就是这里。”沈瑶在一栋破旧的三层小楼前停下。
小楼外墙的漆已经斑驳脱落,楼道口堆着杂物,晾衣绳上挂着几件旧衣服,在寒风中飘荡。
沈瑶指着三楼最边上的窗户:“那是我以前的房间。”
程昱仰头望去,窗户很小,玻璃上贴着已经褪色的窗花,窗框锈迹斑斑。
“要上去看看吗?”他问。
沈瑶摇头:“早换人了。”
她顿了顿,“去学校看看吧。”
沈瑶的小学离住处不远,是一所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学校。
因为是寒假,校园里空无一人。
铁门上了锁,但旁边的矮墙有个缺口,沈瑶轻车熟路地带着程昱钻了进去。
操场上的积雪很厚,踩上去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
程昱跟着沈瑶走到一棵光秃秃的老槐树下。
“我小时候常在这儿看书,”沈瑶摸着粗糙的树皮,“因为家里太小,没地方写作业。”
程昱想象着小小的沈瑶蜷缩在树下看书的场景,心头一酸。
沈瑶指向操场边缘的一排平房:“那是图书室,全县城小学里最破的一个。
但我那时候觉得那里是天堂,因为有很多外面买不起的书。”
她语气平静,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
程昱却听得揪心,忍不住握住她冰凉的手。
“冷吗?”他问。
沈瑶摇头:“习惯了。”
他们绕着操场走了一圈,沈瑶指给程昱看自己曾经的教室、打过水的井台、因为买不起零食而躲着的小卖部……
每一处都承载着她童年的记忆,贫穷但不算悲惨,艰难却也有温暖。
“那边,”
沈瑶突然指向校门口的一个角落,“我一年级时在那里摔过一跤,膝盖磕破了,哭了好久。”
程昱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里现在铺了水泥,早已看不出当年的痕迹。
“为什么哭?不是因为疼吧?”他敏锐地问。
沈瑶笑了笑:“嗯,是因为裤子破了。那是妈妈刚给我买的新裤子,花了她半个月工资。”
程昱喉头发紧,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任何安慰都苍白无力。
“走,带你去最后一个地方。”沈瑶拉着他往外走。
他们来到一家小小的文具店前。
店面很小,招牌上的字已经褪色,但还开着门。
沈瑶推门进去,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王奶奶,”她对着柜台后的白发老人喊道,“还认得我吗?”
老人眯着眼看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瑶丫头!哎呦,长这么大了!”
她颤巍巍地从柜台后走出来,拉着沈瑶的手上下打量:“听说你去燕京上大学了?真有出息!”
沈瑶笑着点头,把程昱介绍给她:“这是我男朋友。”
“好好好,”王奶奶笑得满脸皱纹都舒展开来,“小伙子真精神!”
她转身从货架上拿下一个小盒子:“瑶丫头,这个一直给你留着呢。”
沈瑶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钢笔,款式很旧,但保存得很好。
“记得吗?你小学六年级时看中的,天天来看,但一直攒不够钱。”
王奶奶说,“后来你考上初中,我就给你收起来了,想着等你回来买。结果一等就是这么多年。”
沈瑶眼眶突然红了。
她记得这支笔,当时标价58元,对当时的她她来说是天文数字。
她攒了整整一个学期的零花钱,最后还是差20块没凑够。
“多少钱?我现在买。”她掏出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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