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饭店的贵宾包厢内,水晶吊灯将暖黄的光洒在红木圆桌上。
沈瑶跟在程卫东身后走进包厢时,钟世昌正端着茶杯与程昱寒暄。
钟声鸿站在窗边,背对着门口,肩膀线条绷得笔直。
“老钟,好久不见!”
程卫东朗声笑道,声音洪亮得像是刻意冲淡包厢内微妙的气氛。
钟世昌放下茶杯起身,两鬓斑白的脸上堆满笑容:
“程老弟,你可算来了。”
两位商界大佬握手寒暄的间隙,沈瑶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包厢。
中式装潢典雅大气,墙上挂着徐悲鸿的骏马图,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前菜,精致的骨瓷餐具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一只温热的大手忽然包裹住她,程昱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凑到她耳边,呼吸灼热。
“别紧张。”
男人的声音低沉,像电流窜过她的脊背。
沈瑶回以一个微笑,指尖却微微发凉。
哪是普通的饭局,分明是程卫东精心给她安排的“鸿门宴”。
“这位就是沈瑶吧?”
钟世昌的目光终于转向她,像鹰隼一样锐利,几乎要将她剥皮拆骨,“久仰大名。”
四个字,每个字都意味深长。
沈瑶心底冷笑,面上却向前迈了半步,腰身挺得笔直,姿态恭敬却无半分卑微:
“钟伯伯好,常听钟少提起您。”
她将“钟少”两个字咬得清晰,目光不闪不避。
窗边的钟声鸿身体猛地一僵,骤然转身,那双曾经对她写满痴迷的眼睛此刻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复杂。
他今天穿了身深蓝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平日里的纨绔气收敛得干干净净,透出几分刻意的沉稳。
“程伯伯。”
钟声鸿走过来,先向程卫东问好,然后转向程昱,眼神克制,“程总。”
最后,他的目光黏在沈瑶脸上,喉结无法克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沈……小姐。”
从“瑶瑶”到“沈小姐”,隔着万水千山。
沈瑶勾唇,微笑点头,吐出两个字。
“钟少。”
两个字狠狠扎进钟声鸿的耳膜,让他整个人都缩了一下。
“都别站着了,坐吧。”
程卫东招呼众人入座,自然而然地占据了主位。
沈瑶被安排在程昱和钟世昌之间,正对面,就是钟声鸿。
位置安排得堪称精妙。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钟世昌的眼皮底下,而只要一抬头,就能撞进钟声鸿写满故事的眼睛里。
服务员开始上菜,一道道精致的淮扬菜摆上桌:
清炖蟹粉狮子头、大煮干丝、松鼠桂鱼……
“沈小姐是哪里人?”
钟世昌夹了一筷子干丝,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像是闲聊家常。
“江南,小地方,钟伯伯可能没听说过。”
沈瑶双手捧着碗,姿态放得极低,将一个乖巧的晚辈形象演得活灵活现。
“江南好啊,人杰地灵。”
钟世昌意味深长地瞥了儿子一眼,话锋猛地一转,声音也冷下来,“难怪,能把我们家这不成器的小子,迷得神魂颠倒!”
“轰”的一声!
包厢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
程昱的筷子悬在半空,凤眸微眯,寒光乍现。
程卫东端着酒杯的手指顿住,眼神深沉。
钟声鸿故作镇定的脸,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瑶身上,等着看她如何被这份羞辱压垮。
沈瑶却笑了。
她慢条斯理地放下碗筷,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声音轻柔,却像锤子,一下下敲在众人心上。
“钟伯伯说笑了。”
她抬起眼,眸光潋滟,直视着钟世昌,“钟少当年,不过是少年心性,见到什么新鲜事物,都想伸手碰一碰,尝试一下罢了。
现在他成熟了,自然懂得,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
给了钟世昌台阶,把一切归咎于“儿子年轻不懂事”,又云淡风轻地将自己摘了出来。
仿佛她才是那个被“尝试”的无辜“新鲜事物”。
更狠的是,她当着所有人的面,给那段过去定了性:钟声鸿不过是一时兴起。
钟声鸿猛地抬头,眼中翻涌起巨大的痛楚,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说得好!”
程卫东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举杯道,“年轻人嘛,谁还没犯过糊涂?
来,老钟,别说孩子了,咱们喝一杯!”
一场不见硝烟的战争,被沈瑶四两拨千斤地化解。
酒过三巡,话题终于转向了商业合作。
钟世昌提到钟氏集团准备进军新能源汽车领域,程卫东立刻露出浓厚的兴趣。
“巧了!”
程卫东忽然一拍大腿,指向沈瑶,“沈瑶最近刚做了一个新能源领域的投资方案。
程昱,把资料拿出来,给钟总看看!”
沈瑶心头一凛。
这才是今晚的重头戏。
程昱从公文包里取出文件夹递过去,钟世昌狐疑地接过,翻开,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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