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十七分,东北边境的风雪像是从百年前吹来的。
荒原上那截早已被岁月啃噬殆尽的中东铁路支线,在监控画面中泛着诡异的红光。
热成像显示,编号KD097的蒸汽机车头锅炉温度高达480℃,水箱自动补水,压力表指针稳稳指向临界值——这不该发生。
没有燃料运输,没有人工操作,甚至连周边十公里内都没有生命信号。
可它烧起来了。
叶寒坐在龙国御兽司临时指挥车内,指尖在全息屏上飞速滑动,额头渗出冷汗。
“共振频率……完全匹配小墨的热线脉冲。”他声音发颤,“不是巧合,是同步。这列车……正在被某种意识驱动。”
秦岚站在窗前,目光落在一张泛黄的老照片上:1903年,满洲里站台,一群裹着粗布棉衣的华工挤在车厢门口,眼神浑浊却带着希望。
他们要去西伯利亚修铁路,说好通车就回。
可后来,名单上的三百二十一人,一个都没回来。
“它不是要出发。”她低声说,“是要带人回来。”
此时,苏白已独自站在铁轨尽头。
他没穿防护服,也没带武器,只披了件旧军大衣,领口别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铁路徽章——那是他太爷爷留下的遗物。
直播信号通过小墨热线直连全民投喂系统,千万双眼睛正透过屏幕注视这片荒原。
弹幕起初稀疏:
【真来了?主播不怕冻死啊?】
【又是整活?这次装鬼?】
直到那一声汽笛响起。
悠长、低沉、带着金属摩擦的嘶鸣,穿透暴风雪,仿佛从地底深处爬出。
镜头猛然拉近,远处黑暗中,一点昏黄灯火缓缓浮现。
那辆KD097老火车,正一节一节地从风雪里驶出,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声,像是一步步踩在时间的骨头上。
“来了。”苏白喃喃。
直播画面上,车厢窗口影影绰绰坐满了人。
有裹着破毯子的老汉,拄拐的青年,还有抱着孩子的女人。
他们都面朝东方,目光空洞却执拗,仿佛穿越百年冰霜,只为看清故土最后一眼。
弹幕瞬间爆炸:
【我爷爷就是在西伯利亚失踪的!整整一代人都不敢提这事!】
【我妈说她爹走前说‘等通车了我就回来’……这句话她念了一辈子……】
【我爸修青藏线时总梦到一列黑火车,他说车上全是中国人……】
【不是幻觉!我能感觉到……他们在哭!】
苏白闭上眼,掌心贴向地面。
刹那间,小墨的热线自昆仑山巅奔涌而下,金色光流如根系扎入大地,顺着地球磁场蜿蜒而来,最终与铁轨完美对接。
那原本缓慢前行的老火车,忽然提速,仿佛被一股无形之力牵引,轰隆作响,朝着腐朽站台逼近。
“接他们下车。”苏白对着麦克风说,声音沙哑却坚定,“今晚,谁家有人没回来,都给我睁大眼看。”
他抬起手,启动私人推送协议。
全国范围内,数万用户手机同时震动,弹出一条系统消息:
【你的祖先可能正搭乘KD097返乡,请确认是否接收“亡魂共鸣”邀请。】
无数家庭在深夜惊醒,老人跪倒在地,孩子茫然抬头。
而在苏白身后,站台残破的木牌上,几个模糊字迹竟在风雪中渐渐清晰——“归仁站”。
当年取这个名字的人说:愿你们,有去有回。
火车缓缓停靠,车门“哐当”一声打开,却没有一人走下。
车内寂静无声,只有炉火微光跳动,映照着那些沉默的侧脸。
苏白走上前,伸手触碰车门把手。
冰冷刺骨,却有一股温热的记忆逆流而上——他看见雪原上倒下的身影,听见临终前用方言喊的“娘”,感受到手指抠进铁轨的绝望。
“你们回来了。”他说,“不是幽灵,是功臣。”
弹幕早已失控:
【我不行了……我看到我太爷爷的脸!
他穿着和照片里一样的衣服!】
【请求官方介入!这不是特效!地形数据在变!】
【喂养点 1】【泡面x1】【矿泉水x3】【打赏:一口家乡土】……
全民投喂系统疯狂闪烁,羁绊值如潮水般涌入小墨体内。
她在昆仑山巅睁开眼,脊椎喷发热线,低吼一声,竟将这段历史的存在之力,硬生生锚定在现实维度。
就在此时,秦岚在指挥中心突然皱眉。
她调出1903年中东铁路竣工档案影像,逐帧比对当前直播画面。
眉头越锁越紧。
“不对……”她低声说,“原版KD097只有五节车厢。”
她放大火车尾部。
风雪中,那列本该终结于第五节客车之后的列车,竟多出了一节——
第六节车厢通体漆黑,无编号,无标识,车窗如盲眼般紧闭。
它的金属表面不反光,仿佛吞噬所有光线,与前五节格格不入。
更诡异的是,卫星热成像显示:那一节,温度为绝对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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