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冠冰川在哀嚎。
这不是风声穿过嶙峋冰柱的锐鸣,也不是万年积雪在重力挤压下的呻吟,而是更深层、更令人灵魂战栗的悲鸣。源于魔网的震颤,源于死亡规则本身被粗暴撕裂后留下的空洞回响。自那把承载着无尽罪孽与救赎希望的魔剑——霜之哀伤,撕裂噬渊的帷幕,裹挟着阿尔萨斯·米奈希尔破碎的灵魂残片,如一颗坠落的幽蓝彗星般砸回冰封王座旧址以来,这片被诅咒的土地就从未停止过它的痛苦痉挛。
能量冲击的余波仍在肆虐。肉眼可见的暗影与冰霜乱流如同失控的幽灵,在冰川峡谷间横冲直撞,将本就崎岖的地形进一步撕扯得支离破碎。天空是铅灰色的,厚重的云层低垂,仿佛整个诺森德的重量都压在了这片冰雪荒原之上。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奥术焦糊味、灵魂消散后的虚无气息,以及……暴风雨来临前令人窒息的死寂。
伯瓦尔·弗塔根站在曾经的王座厅——如今已是一片布满巨大裂痕、边缘犬牙交错的冰封平台——的边缘,沉重的足甲碾过碎冰,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他无需头盔,那被龙火灼伤、覆盖着诡异冰晶的面容暴露在凛冽的空气中,感受着这片土地传递而来的每一丝痛苦与混乱。他的体内,曾经属于巫妖王的力量——更准确地说,是凛雪净化并重构后的那股以“守护”为核心的寒冰与统御之力,此刻正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剧烈地波动着,与外界的天灾骚动产生着令人不安的共鸣。
他能“听”到。听到无数亡灵心智中那根曾经坚韧、由凛雪意志编织的缰绳,正在寸寸崩断。冰冠堡垒深处,构造体们无意义的嘶吼与骨骼摩擦的咔哒声汇成混乱的交响;堡垒之外,原本有序巡逻的天灾分队失去了方向,像没头的苍蝇般相互冲撞,或是漫无目的地游荡,一些低阶亡灵甚至开始本能地攻击视线内的一切活物与同类。骚动,正在演变为一场席卷整个诺森德的天灾狂潮。
而这,还仅仅是开始。
“它们失去了舵手,”一个沉稳,却难掩疲惫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提里奥·弗丁走上前来,灰烬使者巨大的剑刃斜倚在他肩头,圣剑本身散发出的柔和金光在这片灰暗的背景下,如同风中残烛,顽强地抵抗着四周弥漫的绝望。“凛雪女士的‘消失’,对它们而言,不亚于世界的崩塌。”
伯瓦尔没有回头,他那双燃烧着蓝色幽火的眼眸死死盯着下方冰川中如蚁群般涌动的不死生物。“不仅仅是失去舵手,弗丁。”他的声音嘶哑,如同生锈的金属在摩擦,“是枷锁松动了。凛雪的意志不仅是引导,更是压制。压制它们与生俱来的毁灭**,压制那些……更古老、更黑暗的低语。”
他指的是耐奥祖残留的影响,以及更深层,连凛雪都曾奋力抵抗的古神腐蚀。如今,约束不再,这些沉沦的力量如同沉渣泛起,开始在亡灵的心智中蠢蠢欲动。
“我们必须行动,伯瓦尔。”弗丁的语气斩钉截铁,他环顾四周,看着平台上那些跟随他们从噬渊血战归来的银色北伐军战士和黑锋骑士们。他们人人带伤,铠甲上满是战斗留下的刻痕与污秽,眼神中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失去领袖的悲痛,以及对眼前这失控局面的深深忧虑。达里安·莫格莱尼站在他的黑锋骑士团前方,符文剑“影之哀伤”插在身前的冰面上,他紧闭着双眼,似乎在通过这把与霜之哀伤同源的双子剑,感受着远方那片混乱的灵魂之海,脸色苍白得可怕。
“行动?”伯瓦尔发出一声近乎自嘲的沉重叹息,“我们刚从一个地狱爬出来,弗丁。我们失去了……很可能永远失去了凛雪。”提到那个名字时,他声音里压抑的痛苦几乎要满溢出来。那个以冰为甲、以意志为剑的女性,那个承受着三重压力却始终不曾弯曲脊梁的守护者,为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救赎,将自己永远留在了那片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而阿尔萨斯……”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堡垒深处某个被严密看守的方向,“他带回的只是一具空壳,一团破碎的记忆和无法承受的痛苦。我们拿什么去阻止这场即将席卷整个世界的亡灵天灾?”
“我们拿责任,伯瓦尔。”弗丁上前一步,与伯瓦尔并肩而立,望向那片混乱的冰川,“拿我们当初签订《凛冬盟约》时的誓言。拿无数为了对抗虚空而牺牲的勇士们的遗志。生灵与亡者的脆弱平衡不能在此刻打破。如果天灾军团彻底失控,首先遭殃的就是诺森德残存的生者据点,然后是东部王国,卡利姆多……联盟与部落将再无暇他顾,虚空的低语会在混乱中找到最肥沃的土壤。”他侧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伯瓦尔被毁容的脸,“你知道这是事实。”
伯瓦尔沉默了。他当然知道。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个不受控制的天灾军团意味着什么。他是曾经的联盟大将,亲眼见过亡灵铁蹄踏过洛丹伦时的惨状;他也是被巫妖王之力折磨、最终又被凛雪赋予新意义的“囚徒”,深刻理解这股力量的可怕与……潜在的必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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