噬渊的风,从未真正停息过。它并非物质世界的流动,而是亿万灵魂绝望的叹息、湮灭前最后挣扎的悲鸣所汇聚成的、无形的、粘稠的窒息感。托加斯特,罪魂之塔的最底层,这片被典狱长意志浸透的领域,更是将这种窒息感压缩到了极致。空气凝滞如铅,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刀片,切割着肺腑,也磨损着灵魂。微弱的光源仅来自束缚阿尔萨斯的锁链上流淌的惨绿符文,以及伯瓦尔铠甲裂缝中顽强透出的、熔炉般灼热的金红光芒,它们挣扎着,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撕开几道转瞬即逝的、令人心悸的伤口。
“重塑?”
典狱长的化身悬浮在离地几尺的空中,由纯粹暗影与永恒寒霜构成的躯体轮廓模糊不清,仿佛随时会融入这片绝望的背景。它低沉的笑声响起,带着金属摩擦骨头的刺耳质感,在死寂的塔底空间层层叠叠地回荡,如同无数被碾碎的灵魂在深渊底部发出无声的附和与嘲讽。
“凭你?凭这把浸透了背叛、绝望与毁灭的诅咒之刃?”它那由流动黑暗构成的面孔转向凛雪手中的霜之哀伤,无形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在剑身古老的符文上。“它生来只为收割,只为奴役!它的每一寸锋刃,都铭刻着灵魂的哀嚎!从第一个死于其下的洛丹伦士兵,到被它吞噬的耐奥祖的野心,再到你亲手用它刺穿阿尔萨斯·米奈希尔的心脏……它的历史,就是一部背叛与毁灭的编年史!你妄想用它来‘重塑’?简直是亵渎了毁灭本身那纯粹而永恒的美学!”
随着它最后一声咆哮陡然拔高,束缚着阿尔萨斯灵魂碎片的暗影锁链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蟒,骤然疯狂地收紧!锁链上那些流淌的惨绿色符文瞬间爆发出刺目的、带着不祥污秽感的强光,亮度足以灼伤凡人的眼球。那光芒不再是简单的束缚之力,它化作无数条细小的、由纯粹痛苦凝结成的能量毒蛇,张开无形的獠牙,疯狂地撕咬着阿尔萨斯那本就残破不堪、仅余微弱光晕的灵魂本质。
“呃——啊——!”
一声超越了听觉、直接作用于在场所有存在灵魂核心的无声惨嚎猛地炸开!那是被放大了千百倍、超越了生物承受极限的纯粹痛苦!阿尔萨斯那模糊的、几乎要消散的身影在锁链中剧烈地抽搐、变形,仿佛被无形的巨手反复揉捏、撕扯。那源自他灵魂最深处、被典狱长恶意抽取并无限放大的痛苦波动,如同毁灭性的精神海啸,猛地扩散开来,瞬间击穿了所有人勉力构筑的精神堤坝!
“噗——!”
提里奥·弗丁首当其冲,如同被一柄无形的攻城锤狠狠砸在胸口。他周身那坚韧的圣光屏障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破碎,化为漫天飞散的金色光尘。老圣骑士魁梧的身躯踉跄着向后猛退,战靴在坚硬的晶石地面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他猛地弯腰,一口滚烫的、闪耀着纯粹圣光能量的金色血液狂喷而出,洒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留下焦黑的印记。圣光在他眼中剧烈地明灭,坚毅的面庞因极致的灵魂痛楚而扭曲。
“吼——!”
伯瓦尔·弗塔根则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如同受伤熔核巨人般的痛吼。他身上那套饱经摧残的板甲,那些被暗影和虚空侵蚀出的裂缝骤然扩大,仿佛他整个躯体都在从内部被撕裂。刺目的、如同熔岩核心般炽烈的金红色光焰从每一道裂缝中猛烈地喷薄而出,仿佛他这具由熔炉、圣光与不屈意志强行糅合而成的躯体正在承受着自内而外的崩解。他手中的萨拉迈尼战锤“哐当”一声重重拄在地上,晶石地面蛛网般碎裂。他依靠着战锤才勉强没有倒下,但高大健硕的身躯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颤抖都伴随着铠甲碎片和点点熔融金属的剥落。他紧咬着牙关,下颌线条绷紧如铁,试图用纯粹的物理痛苦来对抗那侵蚀灵魂的虚无之痛。
达里安·莫格莱尼和残余的几名黑锋骑士更是不堪。他们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膝盖,瞬间跪倒在地。达里安手中的符文巨剑“影之哀伤”脱手飞出,“当啷”一声砸在晶石地面上,符文黯淡无光。他双手死死抱住戴着牛角盔的头颅,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喉咙里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野兽濒死的“嗬嗬”声。他眼中那象征着死亡骑士力量的冰蓝色灵魂之火剧烈摇曳,仿佛狂风中的烛火,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几近熄灭。其他黑锋骑士的灵魂之火更是微弱如风中残烛,盔甲下的躯体筛糠般抖动,意志在绝对痛苦的碾压下濒临崩溃的边缘。
这,就是典狱长最锋利的武器!它超越了物理的伤害,直接作用于存在的根基——灵魂。它并非简单地施加痛苦,而是精准地挖掘、放大每一个灵魂深处最不愿面对的创伤、最沉重的悔恨、最原始的恐惧,将它们化作烧红的烙铁,反复炙烤着灵魂的核心。
而承受着这痛苦洪流第一波、也是最猛烈冲击的,正是凛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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