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加斯特的最底层,不是房间,不是殿堂,而是宇宙伤疤凝结成的刑场。
空气本身就在哀嚎,那是亿万被永恒折磨的灵魂挤压出的无声悲鸣,粘稠得足以窒息任何活物的心跳。弥漫的不是黑暗,而是“无光”本身,一种贪婪吞噬所有光线、声音乃至希望的纯粹虚无。仅有的光源来自凛雪周身那层摇摇欲坠的冰蓝色护盾,以及伯瓦尔圣锤上顽强燃烧却不断被压制的金焰,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冰晶在护盾表面疯狂凝结又瞬间被无形的黑暗舔舐、剥蚀,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仿佛这深渊正以无法想象的耐心啃噬着闯入者的生命。地面是冰冷的、活着的黑曜石,布满脉动的暗紫色血管,每一次搏动都释放出令人心智瓦解的低频嗡鸣。
就在这片凝固的绝望中心,阿尔萨斯·米奈希尔的灵魂碎片被悬吊着。那甚至不能称之为一个完整的形体,更像是一捧勉强聚拢、即将被风吹散的幽蓝星尘。无数条由纯粹恶念和痛苦凝成的暗影锁链贯穿了他,链环上蚀刻着无数微缩的、扭曲的尖叫面孔——斯坦索姆的无辜者,洛丹伦的臣民,被他亲手杀死的父亲泰瑞纳斯……每一次锁链的轻微震动,都让那些面孔发出无声的尖啸,将阿尔萨斯那残破的灵魂撕扯出更深的裂痕。他低垂着头,金色的发丝早已黯淡腐朽,曾经象征力量的躯体轮廓如今只剩下痛苦与虚无的剪影。他不再挣扎,那深入灵魂核心的折磨早已耗尽了反抗的意志,只剩下一种彻底的、冰冷的死寂。唯有那锁链贯穿处偶尔逸散出的微弱冰屑,证明着霜之哀伤与他灵魂深处最后一丝无法磨灭的联结。
达里安·莫格莱尼的影之哀伤深深插入脚下的黑岩,符文剑身发出濒死般的嗡鸣,剑上燃起的死亡之火在这片绝对虚无中被压制到仅能覆盖剑身,如同风中残烛。他半跪在地,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烧红的刀子,噬渊的力量正贪婪地吮吸着他作为亡灵赖以存在的每一分能量。他身边的黑锋骑士们更是不堪,灵魂之火在头盔眼缝中剧烈摇曳,如同暴风雨中的萤火,随时可能熄灭。他们组成一道脆弱的弧形阵线,用残存的意志和冰冷的钢铁,死死挡在通往阿尔萨斯与凛雪之间的方向,尽管那方向早已被无边无际的黑暗吞噬。
伯瓦尔·弗塔根拄着灰烬使者,圣锤拄地的瞬间,一圈微弱却无比坚定的金色圣光涟漪荡漾开来,短暂地逼退了试图缠绕上来的几缕暗影触须。他身上的巫妖王重甲——那继承自凛雪、融合了统御与守护意志的寒冰铠甲——此刻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幽蓝的符文在甲胄表面明灭不定,与灰烬使者的圣光进行着艰难的调和。汗水混合着灵魂能量蒸腾的白气从他头盔下缘滴落,在噬渊的地面上瞬间冻结又化为虚无。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前方那片最深邃的黑暗上,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痛楚,统御头盔带来的庞杂低语与噬渊本身的侵蚀在他脑海中掀起惊涛骇浪。
凛雪站在最前方,直面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源头。她的冰霜王座虚影早已消散殆尽,仅存的寒冰之力化作贴身的最后一层薄甲,覆盖在她那件永恒不变的、象征着巫妖王权柄的深蓝长袍上。长袍的下摆无风自动,边缘不断凝结出细碎的冰晶,又在脱离的瞬间被黑暗碾碎成齑粉。她的双手自然垂落,指尖萦绕着肉眼可见的、极度压缩的寒气涡流,如同两颗微型的冰风暴核心。她的脸,在冰蓝色光晕的映衬下,苍白得近乎透明,那是力量透支到极限的征兆。唯有那双冰魄般的眼眸,燃烧着比脚下深渊更幽邃、更不可动摇的火焰——那是守护的意志,历经千年孤寂、背叛、绝望后淬炼出的绝对核心。
“他在这里,凛雪。” 伯瓦尔的声音透过灵魂链接传来,带着沉重的喘息和不容置疑的确认,每一个字都像在撕裂声带,“阿尔萨斯…就在这黑暗的中心。”
凛雪没有回头,目光穿透粘稠的黑暗,精准地落在阿尔萨斯那残破的形体上。灵魂深处,那根与霜之哀伤、与被锁链贯穿的灵魂碎片相连的无形丝线,骤然绷紧,带来一阵尖锐的、直抵意识核心的剧痛。这痛苦并非源于物理伤害,而是感知的共享——绝望的冰冷,永恒的虚无,还有那被无数过往罪孽反复撕扯的无边悔恨。她冰封般完美的面容上,眉头极其细微地蹙了一下,像被无形的针扎中,随即又恢复成覆盖着寒霜的磐石。
“我看见了。” 她的回应直接在伯瓦尔、达里安乃至所有黑锋骑士的意识中响起,冰冷、清晰,如同冰刃刮过骨髓,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却蕴含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决绝,“那么,该结束这场亵渎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托加斯特底层那令人窒息的“无光”骤然向内塌陷!
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揉捏、撕裂,中心点爆发出无法形容的深紫色光芒。那光芒并非照亮,而是更深沉的黑暗的具象,它贪婪地吞噬着凛雪护盾散发的冰蓝微光,连伯瓦尔圣锤的金辉都被拉扯、扭曲。光芒中,物质在尖叫中重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