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森德的寒风不再是简单的呼啸,它已凝成亿万根无形的冰针,穿透最厚实的毛皮与板甲,钻入骨髓,啮咬着生者与亡者的意志。龙骨荒野的北部边缘,大地覆盖着坚逾钢铁的永冻层,其上又积了新落的雪粉,在永夜般的天穹下泛着幽蓝的死光。一支沉默的巨流正在这片冰铸的荒原上艰难推进,金属的摩擦声、骨骼的碰撞声、沉重的脚步声,都被吞噬在无边无际的风雪里。
银色北伐军的战旗在刺骨的风中猎猎作响,霜雪不断覆盖其上鲜亮的徽记,圣骑士们挺直的脊梁如同移动的钢铁森林。提里奥·弗丁骑在他的战马上,灰烬使者斜倚肩头,剑刃上流淌的圣光似乎也因这酷寒而凝滞了几分。他身旁是伯瓦尔·弗塔根,前联盟大元帅的铠甲上覆盖着一层薄冰,呼出的白气迅速冻结在头盔边缘。他目光如铁,扫视着这支奇异的联军——活人的队列旁,是沉默行进的天灾军团精锐。憎恶巨大的身躯如同移动的堡垒,冰霜巨龙的骨翼在低垂的铅云下偶尔掠过,投下令人心悸的阴影,而石像鬼则如同黑色的冰雹,成群地在风雪中盘旋、俯冲、再拉起。亡灵构造体沉重的步伐踏碎坚冰,发出沉闷的破裂声。
队伍的核心,是那孤高的存在。凛雪端坐于冰霜凝聚的骸骨战马之上,那战马的眼窝中燃烧着两簇幽蓝的火焰。她周身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寒雾,风雪在她身前数尺便诡异地偏转、平息。巫妖王的头盔遮蔽了她的面容,只留下两点深邃的冰蓝光芒,如同极地冰盖下最幽深的裂隙。她的意志像一张无形的巨网,笼罩着整个亡灵军团,精确地操控着每一个构造体、每一个复生的士兵。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来自生者阵营中那些警惕、恐惧、甚至憎恶的目光,如同实质的芒刺。更深处,一种粘稠而冰冷的低语,正从遥远的西南方——风暴峭壁的方向——不断渗透而来,试图在她坚冰般的意志上寻找一丝裂缝。那是尤格萨隆的呼唤,带着亘古的疯狂与诱惑。
“死亡的气息…太浓了。” 吉安娜·普罗德摩尔裹紧了她的法师斗篷,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微弱,但话语中的忧虑清晰可辨。她骑在一匹强壮的诺森德矮种马上,目光复杂地扫过那些沉默的亡灵构造体。“让这些…东西,与我们并肩作战?弗丁大人,您真的信任她?” 她口中的“她”不言而喻。
弗丁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掠过行进中的士兵。人类士兵紧握着武器,指节因寒冷和紧张而发白,每一次亡灵构造体沉重的脚步落下,都让队伍边缘的年轻战士身体微不可查地绷紧。矮人的火枪手们低声咒骂着这该死的天气和更该死的盟友,胡须上结满了冰凌。而在亡灵那边,只有纯粹的、死寂的服从。这种沉默的对峙本身,就是一把悬在联军头上的利剑。
“信任?” 弗丁的声音沉稳而厚重,如同战锤敲打在冰面,“此刻,吉安娜,我们信任的是共同的威胁。奥杜尔的阴影比任何亡灵都更可怕。凛雪…她暂时站在秩序的一边。这就够了。” 他看向凛雪的方向,那冰蓝色的身影如同暴风雪中唯一不动的礁石。“她的力量,是我们撕开风暴峭壁的唯一钥匙。”
小萨鲁法尔骑着巨大的霜狼,在队伍侧翼巡视。他粗犷的脸上带着部落战士特有的坚韧与警惕。一个人类新兵,大概是被脚下突然裂开的冰缝吓到,踉跄着撞到了一个行进中的地穴恶魔的甲壳边缘。那巨大的、形似蜘蛛的亡灵构造体猛地停下,闪烁着幽光的复眼转向了渺小的人类士兵,锋利的前肢微微抬起,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嘶嘶声。
“退后!蠢货!” 小萨鲁法尔的低吼如同雷霆,他的霜狼瞬间插入了两者之间。他巨大的战斧“裂魂”并未出鞘,但那股迫人的气势已让地穴恶魔的动作停滞。他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住构造体头部那点代表控制的幽光。“管好你的虫子,巫妖王!否则部落的斧子不介意帮它们解脱!”
凛雪甚至没有转头。她头盔下的冰蓝光芒只是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那具地穴恶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瞬间僵硬,随即默默后退,重新融入亡灵的行军阵列,仿佛刚才的威胁从未发生。整个过程快得只在眨眼之间。小萨鲁法尔冷哼一声,拍了拍霜狼的脖颈,对那个吓得面无人色的人类新兵吼道:“站稳了!别让你的恐惧比死亡先找到你!” 新兵哆嗦着点头,匆忙跑回自己的队列。
伯瓦尔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策马靠近弗丁和吉安娜。“裂痕比预想的更深,” 他低语,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每一次摩擦都在消耗脆弱的信任。我们必须更快抵达风暴峭壁,让共同的敌人成为粘合剂,而不是让猜忌在行军路上把我们撕碎。”
弗丁沉重地点点头。他望向西南方,风雪肆虐的方向。那里,不仅是地理上的风暴峭壁,更是即将到来的、席卷一切的风暴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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