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驱散了京城的夜色,却驱不散李致贤心头的凝重与那一丝隐隐的兴奋。怀中的那个空药瓶,如同一个灼热的烙印,提醒着他昨夜那场无声的交易与那个隐藏在暗处的“寻真”者抛出的橄榄枝。
他没有立刻大张旗鼓地前往西市胡记当铺。茂儿爷以如此隐秘的方式传递信息,本身就说明这家当铺绝不简单,背后必然牵扯着复杂的势力网络,甚至可能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贸然前往,只会打草惊蛇,甚至可能落入圈套。
他需要准备,需要更多的信息。
回到中枢令衙门后,李致贤首先进行了一番精心的伪装。他换上了一身略显华贵却又不至于太过扎眼的绸缎长衫,腰间挂上几件品质尚可的玉佩,脸上刻意带上几分商贾的圆滑与精明,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家底殷实、偶尔需要周转的富户。
随后,他带着同样经过乔装的赵干和另一名机敏的亲随,如同寻常客人一般,融入了清晨渐渐热闹起来的西市。
西市是京城最繁华的商业区之一,店铺林立,人流如织,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车马声不绝于耳。胡记当铺就坐落在一条相对安静些的辅街上,门面不算很大,黑底金字的招牌也有些年头了,透着一种老字号的沉稳,或者说……低调。
李致贤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对面的茶摊要了一壶茶,看似悠闲地品着,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胡记当铺。
进出当铺的人三教九流都有,神色各异,有焦急的,有忐忑的,也有故作镇定的。铺子里的伙计应对得体,掌柜的则坐在高高的柜台后面,拨拉着算盘,一副精明干练的模样。表面上看,一切正常,就是一家经营多年、规矩本分的普通当铺。
但李致贤敏锐地注意到几个细节:这家当铺的门口,长期徘徊着两个看似无所事事的闲汉,目光却时不时扫视着进出的人群和街道;当铺侧面的小巷口,偶尔有眼神精悍、步履沉稳的短衣汉子一闪而过;更重要的是,在他观察的这小半个时辰里,至少有三位穿着体面、看似管家或小吏模样的人,从当铺的后门悄然进出。
这绝不仅仅是一家做平民生意的当铺。它更像是一个……专门处理某些特殊物品、为特定客户服务的隐秘据点。
“大人,看出什么了吗?”赵干低声问道。
李致贤微微颔首,放下茶钱。“走,进去看看。”
三人走进当铺。一股陈旧物品混合着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柜台很高,几乎遮住了大半身形,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一个年轻的伙计迎了上来,脸上堆着职业化的笑容:“几位客官,是典当还是赎取?”
李致贤故作沉吟,从怀中取出一块品质不错的羊脂玉平安扣,放在柜台上。“看看这个,能当多少?”他刻意模仿着一种略带焦急又强装镇定的语气。
伙计拿起玉扣,仔细看了看,又抬眼打量了一下李致贤三人的穿着气度,报出了一个略低于市价,但还在合理范围内的数目。
李致贤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借故讨价还价,目光却飞快地扫视着柜台内的陈设和通往内堂的帘幕。帘幕低垂,后面似乎另有乾坤。
“掌柜的,”李致贤提高了一点声音,对柜台后的老掌柜说道,“我这可是上好的和田玉,祖上传下来的,若不是急着等钱使,断不会拿出来。您这价,是不是再抬抬?”
老掌柜抬起眼皮,浑浊却精明的眼睛在李致贤脸上停留了一瞬,慢悠悠地道:“客官,小店给的已是实价。这玉扣虽好,但眼下行情如此,若是死当,或许还能再加一成。”
就在这时,内堂的帘子被掀开一角,一个穿着深灰色布衣、像是仆役模样的中年人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不起眼的布包,匆匆对掌柜点了点头,便从侧门离开了。
李致贤的眼角余光敏锐地捕捉到,在那帘子掀开的瞬间,他瞥见内堂的桌上,似乎放着几件器型古朴、绝非寻常百姓之物的瓷器碎片,旁边还散落着一些账册似的本子。
这家当铺,果然不干净!不仅可能销赃,甚至可能经手一些来自官家或者古墓的见不得光的东西!
李致贤心中有了计较。他不再纠缠,装作勉强接受了价格,办了手续,拿着当票和银钱,带着赵干二人离开了胡记当铺。
“大人,接下来怎么办?”离开辅街,赵干低声问道。
“这家当铺水深,背后定有靠山。”李致贤沉声道,“直接查抄,没有确凿证据,容易打草惊蛇,其背后之人也必然阻挠。需得找到其确切的罪证,尤其是……与那枚玉佩可能相关的线索。”
他略一思忖,吩咐道:“赵干,你立刻安排人手,分为两班,日夜不停,秘密监视胡记当铺,尤其是其后门和侧巷。记录所有进出人员,特别是形迹可疑、携带包裹者。想办法弄清楚那个穿灰衣仆役的来历。”
“是!”
“另外,”李致贤补充道,“想办法查一查这家当铺的东家是谁,在官府有无备案,与朝中哪些官员有所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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