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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盗 第16章 决意离留书帛

作者:囹咙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1-19 16:23:24

那几句模糊不清、却字字惊心的梦呓低语,如同投入古井的巨石,在李致贤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后,又迅速沉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布帘之后,黄惜才的呼吸声很快重新变得均匀绵长,仿佛刚才那几句足以引人无限遐想的词语,真的只是梦中无意识的呓语,风过无痕。

但李致贤知道,那绝不是幻听。

“京城”、“风险”、“忘了”、“安稳”……这四个词,如同四把冰冷的钥匙,似乎即将要打开一扇通往未知深渊的大门,却又在门缝微启的刹那,猛地停滞,留给门外之人无尽的揣测与寒意。

黄惜才,这个看似被生活磨平了所有棱角、只剩下一身酸腐穷困气的说书人,他的梦境深处,竟然萦绕着“京城”和“风险”!他想要“忘了”什么?又渴望怎样的“安稳”?

这一切,绝非一个寻常落魄书生该有的梦魇。

李致贤彻底打消了假寐的念头。他如同石雕般坐在冰冷的稻草铺上,全身的肌肉却处于一种高度戒备的状态,听觉敏锐到了极致,捕捉着这茅屋里任何一丝最细微的声响——墙角老鼠窸窣的跑动、寒风掠过茅草屋顶的呜咽、隔壁一家三口深浅不一的呼吸声……以及,是否还会有那压抑不住的、泄露秘密的梦话。

然而,再也没有。黄惜才仿佛被自己的梦话惊醒了一瞬,又或是潜意识里的警惕让他重新陷入了沉默的沉睡。之后的时间里,布帘之后只有沉睡的宁静。

但这种宁静,此刻在李致贤感受来,却比任何声响都更令人不安。那是一种隐藏着巨大秘密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他之前的种种猜测和疑虑,此刻几乎得到了某种程度的证实。黄惜才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的过去,必然与京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且这种联系,伴随着巨大的“风险”,以至于他潜意识的梦境都在提醒自己要“忘了”,要寻求“安稳”。

是政治斗争的失败者?是某桩隐秘案件的牵连者?还是……其他更不可言说的身份?

李致贤的思绪飞速旋转,将他所知近年来京城的大小风波、起落官员都在脑中过了一遍,却一时无法将黄惜才这张饱经风霜的脸与任何一桩明确的事件或人物对应起来。但这反而更说明了问题的严重性——要么是黄惜才隐藏得太深,要么是他所牵扯之事,其隐秘程度远超自己的想象。

继续留在这里,每多一刻,风险便增加一分。

并非仅仅是身份暴露的风险——虽然这一点依然存在,若黄惜才真有过不凡经历,其观察力和警惕性定然远超常人,自己白日里的言行举止,难保没有留下蛛丝马迹。更重要的是,卷入未知秘密的风险。

他身负皇命,赴任中枢令,首要任务是查办“茂儿爷”一案。此案本就迷雾重重,据报牵扯甚广。在此关键时刻,他绝不能节外生枝,将自己陷入另一桩看似深不见底的陈年旧事或个人恩怨之中。那不仅会分散精力,更可能打草惊蛇,甚至引来意想不到的敌意和危险。

黄家是一滩浑水,在未明深浅之前,贸然踏入,绝非明智之举。

离开。必须立刻离开。

最初的计划是黎明时分悄然离去,但此刻,他连多待一个时辰都觉得如坐针毡。那几句梦呓,如同催命的更鼓,敲响在他心头。

他看了一眼窗外,夜色依然浓重如墨,离黎明尚有一段不短的时间。此时动身,野外寒冷,路途难行,且更容易引人注意。但相比于留在这充满不确定性和潜在危险的茅屋中,承受风寒和跋涉之苦,显然是更优的选择。

决心已定,李致贤不再犹豫。

他再次悄无声息地站起身,动作比之前更加轻缓,如同暗夜中流动的阴影。他先是仔细地将身下的稻草铺稍稍整理了一下,抚平自己躺卧的痕迹,让它看起来像是无人动过一般——尽管他知道这瞒不过一早起来的黄家人,但这是一种下意识的、尽可能减少对方疑虑的行为。

然后,他走到那小木凳旁,拿起了自己的外袍。穿戴整齐,系好衣带,将一切恢复成来时模样。

最后,他取出了那封早已准备好的书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用的是化名“李贤”的口吻。先是感谢黄先生的款待与高论,坦言自己不告而别实属无奈,只因突然想起有要事亟待处理,不忍深夜惊扰主人清梦。再次提及那袋银钱,言辞恳切,表明此非施舍,而是对黄先生才学的敬重,以及对聪慧孩童的一点心意,恳请务必收下,否则自己心中难安。信末,祝愿黄家否极泰来,日后有缘再见。

信纸是特制的,材质细腻,隐约有暗纹,虽未署名官职,但懂行之人细看,便能察觉并非寻常之物。李致贤故意如此,既是一种不留明显把柄的谨慎,也未尝不是留下一点极微弱的、可供对方猜测的线索——若黄惜才真非寻常人,或许能从中看出些什么,从而对自己有所忌惮,不至于轻易将今夜之事外泄。

他将那袋分量不轻的银钱与这封书信放在一起,用银子压住信纸的一角,确保不会被风吹走。然后,他的目光在堂屋内巡弋,寻找一个合适的放置地点。

放在显眼的饭桌上?太过直接,黄家人一早起来便能看到,但也可能让黄惜才觉得被羞辱,反而激怒他。

塞进那破旧瓦罐里?虽不易立刻发现,但终究会被找到,且显得过于鬼祟。

沉吟片刻,李致贤最终选择了那张差点让他出丑的“三腿椅”。他小心翼翼地将银钱和书信放在了椅面中央。这样,黄家人起身后,但凡想要使用这把椅子,或者看到它,都会立刻发现。既不算太过突兀,又能确保被发现。

放置妥当,他最后环视了一眼这间充满了贫困、窘迫,却又隐藏着秘密的堂屋。目光掠过那布帘,仿佛能穿透其后,看到那沉睡的一家人——心怀隐秘的父亲,泼辣而疲惫的母亲,还有那个聪慧得令人心惊的孩子。

同情之心依旧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警惕、好奇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这袋银钱和这封信,或许能暂时改善他们的生活,但却无法触及这个家庭可能隐藏的真正核心。他不知道自己的这点“帮助”,对于黄家而言,究竟是福是祸。

但他已无暇深思。他必须走了。

深吸一口清冷而带着霉味的空气,李致贤不再迟疑。他如同狸猫般悄步移至门边,小心翼翼地拨开那简陋的门闩。木门发出极其轻微、几不可闻的“吱呀”声,被他用巧劲控制着,缓缓推开一道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缝隙。

凛冽的寒风立刻倒灌进来,吹得他衣袂翻飞。门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以及远处模糊的山峦轮廓。

他毫不犹豫,侧身闪出茅屋,随即反手轻轻将门带上,掩去了屋内那一点残存的、属于人类居所的气息。

置身于荒野寒冷的夜气之中,身后是那栋低矮破败、仿佛随时会被黑暗吞噬的茅屋。李致贤站在冰冷的土地上,最后回望了一眼那扇紧闭的破门。

今夜奇特的经历,黄家父子带来的重重疑云,都暂时被关在了那扇门后。但它们真的就此隔绝了吗?那几句梦呓,如同种子,已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他转身,辨明了方向——静水县城的方向,官驿所在的方向。然后,拉紧了衣袍,迈开步子,踏着冰冷的夜露和坎坷的土路,身影迅速融入了沉沉的夜幕之中,向着远方那片未知的、等待着他的重重迷雾,疾行而去。

茅屋内,依旧死寂。

那袋银钱和那封书信,静静地躺在歪斜的“三腿椅”上,在从门缝窗隙渗入的微弱天光映照下,闪烁着微弱而诱惑的光芒,等待着天明之后,在这个本就并不平静的家中,激起怎样的波澜。

而布帘之后,原本应该熟睡的黄惜才,却在李致贤合上门扉的刹那,缓缓地、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的睡意,只有一片沉静如水的、深不见底的幽光。

他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未曾改变,只是侧耳倾听着门外那逐渐远去、最终彻底消失在寒风里的脚步声。

良久,良久。

他才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目光似乎穿透了厚厚的布帘,落在那堂屋之中,落在那张“三腿椅”的方向。

他的嘴角,极其细微地、难以察觉地动了一下,仿佛是一个无声的叹息,又像是一个冰冷的、含义不明的弧度。

夜色,依旧浓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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