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音号的返航航线比来时多出了十七个标记点。苏晓盯着星图上跳动的绿色光标,那些是沿途新捕捉到的声波源——有陨石撞击冰行星的轰鸣,有气态巨行星内部的雷暴震颤,还有处持续发出三拍子节奏的星云,林恩说像极了卡里星的宫廷舞曲。
“泽尔星系发来加密包。”林恩突然敲了敲控制台,屏幕上弹出串旋转的骨笛纹样,“他们的祭司用声纹拓印了新发现的壁画,说上面有和金属生命体相似的螺旋纹路。”
苏晓点开解密程序的瞬间,腕间的光纹突然泛起琥珀色的涟漪。那是泽尔人骨笛的专属频率,此刻正与星图上的绿色光标产生共鸣,像有支无形的笔在星际间勾勒着隐形的连线。她忽然想起老院长书房里的地球仪,那些被探险家们踩出来的航线,也曾是这样一点点连成网的。
“孩子们的声纹日记更新了。”林恩调出发送记录,最新一条来自豆豆,音频文件旁附着张全息照片:小男孩举着录音芯片站在狗窝前,七只毛茸茸的小狗正挤在母狗怀里哼唧,每声奶气的呜咽都被标注了编号,“他说要给金属朋友起名字,按出生顺序叫银豆、金豆、铜豆……”
苏晓点开音频,童声混着此起彼伏的狗叫涌出来。当第三声小狗的呜咽响起时,舰载通讯器突然发出细微的共鸣——那是金属生命体模仿过的频率,此刻像颗被遗忘的种子,在锻音号的声波回路里发了芽。她突然意识到,有些生音一旦相遇,就再也不会真正分开。
飞船驶入柯伊伯带时,林恩发现了异常。所有探测仪的读数都在同步波动,屏幕上的波形像被风吹动的麦浪,而波动的频率,竟与出发前老院长展示的“声纹种子”完全一致。
“是共振。”苏晓调出金属生命体的声纹档案,两条波形在屏幕上缓缓重叠,“他们把种子的频率传到了这里,像在给我们引路。”
话音未落,舷窗外突然亮起成片的蓝光。那些围绕着矮行星旋转的冰块,正在发出规律的闪烁——每道蓝光亮起的间隔,恰好对应着《年轮》里编钟敲响的节奏。林恩放大画面,冰面上竟凝结着银色的纹路,像有人用声波在冰层上雕出了螺旋状的阶梯。
“这是……年轮?”苏晓的指尖按在舷窗上,霜花再次凝结时,那些银色纹路竟顺着玻璃爬上来,与出发时看到的波形完美衔接,“他们在复刻我们的旅程。”
林恩突然调出地球传来的实时数据。太阳系边缘的监测站显示,第一声波的光带正在这些冰块周围形成新的环,就像树木在生长期突然长出的年轮。而光带里流动的声纹,既有金属生命体的震颤,也有泽尔骨笛的旋律,甚至能辨认出豆豆家小狗的第一声啼哭。
“宇宙在记笔记。”林恩的声音带着惊叹,他将飞船的引擎频率调成与冰面闪烁同步,锻音号的轰鸣声顿时化作段低沉的和弦,“我们发出的每个声音,都在给星际刻年轮。”
穿过小行星带的那天,苏晓在观测台发现了更奇妙的事。颗被陨石撞击过的岩石行星表面,竟有片环形山组成了巨大的音阶——从中心向外,环形山的深度依次递增,恰好对应着C大调的七个基本音。当锻音号飞过时,行星的引力场让飞船的声波产生了自然的变调,奏响了段完整的《小星星》。
“是金属朋友做的吗?”苏晓调出历史星图,这片星域在三个月前还是片毫无规律的陨石带。
林恩却指着环形山的剖面:“看这些结晶纹路,形成时间至少有百万年。”他突然调出泽尔壁画的拓印图,那些螺旋纹路上的凸起,竟与环形山的分布完全吻合,“或许不是谁做的,是我们终于‘听’见了它本来的样子。”
舰载数据库在这时发出提示音。系统自动匹配出段百万年前的太阳活动记录,当时的日冕物质抛射频率,恰好与这片环形山的音阶频率一致。苏晓忽然想起祖母说过的话:有些声音一直都在,只是要等对的耳朵来听。
距离地球还有三光年时,锻音号收到了联盟的紧急通讯。老院长的影像出现在屏幕上,背景是闪烁着红光的监测中心,他手里捏着张声波图谱,边缘已经被捏出了褶皱。
“月球背面的共振装置有反应了。”老院长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将图谱放大,屏幕上出现道锯齿状的波形,“这是两小时前捕捉到的,频率特征和金属生命体完全一致,但强度……相当于五十个声纹种子同时爆发。”
苏晓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那段波形的末尾,清晰地叠着三段狗叫的频率,正是豆豆录给金属朋友的礼物。林恩迅速计算出信号源位置,三维星图上,个红色的光点正在月球背面缓缓移动,轨迹形成的螺旋,与柯伊伯带冰面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他们来了?”苏晓下意识摸向腕间的光纹,竹笛印记正在发烫,像有支无形的骨笛在皮肤下吹奏。
老院长却摇了摇头,他调出月球车传回的实时画面:片被红光笼罩的环形山中央,裸露的月岩上正渗出银色的液体,这些液体在真空里凝结成丝,编织出张巨大的网,网眼的形状竟与地球各地的古建筑轮廓吻合——有金字塔的三角,有长城的垛口,还有泽尔星系的石阵圆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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