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鸣者号的引擎余韵还在舱壁间回荡,艾拉新换的铜弦突然发出一声震颤。那声音不高,却像投入静水的石子,让驾驶舱里的光带纷纷停下流动。莉莉安的光带最先反应过来,银粉乐谱上的字迹开始扭曲,补全的歌词像被风吹动的沙画,渐渐显露出新的句子:“当琴键找到同伴,沉默的谱架将苏醒。”
“谱架?”苏晓指尖的血珠滴落在水晶琴键上,金色光粒立刻将血珠托成悬浮的光球,“初代首席的星图里没有这个标记。”她放大星图边缘的模糊区域,那里有片被星尘覆盖的暗区,像被刻意抹去的留白。
艾尔的法杖突然倾斜,杖顶星尘簌簌落下,在星图暗区拼出古老的符号。那些符号扭曲如藤蔓,却在接触光球的瞬间舒展成琴弦的形状:“是‘沉寂谱架’。”她调出数据库里的残缺记录,全息屏幕上浮现出褪色的星图拓片,“谐律者古籍里说,那是宇宙诞生时第一批声波凝结的星带,后来不知为何陷入沉睡,所有频率都变成了死寂的灰色。”
卡隆正用断齿扳手敲打铠甲裂痕,闻言突然停手。银白色的甲片上,那些裂痕正渗出淡金色的雾气,在空气中凝成细小的音符:“锻律者的星铁记忆里有这个名字。”他将扳手按在控制台,星图暗区立刻亮起无数细小的光点,像散落的琴键,“两百年前,最后一批驻守谱架的锻律者发回的最后讯息是‘灰色在吞噬音符’,之后就彻底失联了。”
艾拉抱着竖琴走到星图前,铜弦突然自动绷紧,弹出段晦涩的旋律。那些灰色星带竟跟着微微震颤,暗区边缘的光点开始闪烁,像在回应这段旋律。莉莉安的光带迅速覆盖上去,银粉在灰色区域画出蜿蜒的轨迹:“它们在‘呼吸’!”她惊喜地指向轨迹交汇点,“这里有微弱的生命频率,和被母巢囚禁前的谐律者很像,只是……”
“只是失去了音调。”苏晓接过话头,将源初之律核心的能量注入星图。灰色星带在金色光线下显露出细密的纹路,那是无数断裂的声波轨迹,“就像被切断的琴弦,虽然还在震动,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她指尖划过其中一条星带,光粒在断裂处凝成细小的桥,“需要有人重新连接这些断裂的频率。”
林恩突然从工具箱里翻出个老式频谱仪,屏幕上跳动的灰色波形让他皱起眉:“守序音叉在共振。”他敲了敲音叉,货舱里的金属零件突然集体发出低沉的嗡鸣,“它对沉寂谱架的频率有反应,就像……认出了老朋友。”频谱仪突然发出尖锐的提示音,灰色波形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金色,“这里有基音柱的频率残留!”
艾尔立刻放大那段波形,将它与基音柱的记录对比。两段波形在屏幕上缓缓重叠,金色的流畅曲线与灰色的断裂轨迹在某个节点完美吻合,像钥匙插进了锁孔:“是第一缕声波的分支!”她的法杖顶端星尘剧烈旋转,“沉寂谱架可能是基音柱最初的共鸣体,就像大树的根系,母巢的镜像频率或许就是从这里偷走了模仿的样本。”
卡隆突然起身,铠甲上的裂痕发出清脆的响声。那些淡金色雾气已经凝成完整的音符,在他周身盘旋成小小的音轨:“锻律者的‘追音术’能追踪同源频率。”他将断齿扳手抛向星图暗区,扳手在接触光点的瞬间化作金色的箭头,“现在它能带我找到频率断裂的源头。”
艾拉的竖琴突然浮起,铜弦与水晶弦交织成金色的网。货舱里的金属零件纷纷吸附上来,扳手、螺栓、装甲板在网中组成复杂的共鸣结构,像架临时拼凑的管风琴:“莉莉安的乐谱说‘沉默需要和声唤醒’。”女孩的指尖在双弦上跳跃,“竖琴的旋律需要金属的共鸣才能穿透沉寂,就像独唱需要合唱团的配合。”
苏晓看了眼源初之律核心,水晶琴键上的血丝已经与光带完全融合,散发出温暖的红光。她将核心能量导入星图,灰色星带边缘的光点开始连成线,在暗区中勾勒出螺旋状的路径:“追音箭头显示源头在谱架中心的‘静默之心’。”她指向螺旋终点的暗紫色光点,“那里的频率波动很奇怪,像是……无数种声音同时在沉默。”
莉莉安的光带突然颤抖,银粉乐谱上的新句子开始褪色:“古籍里说静默之心是‘声音的坟墓’。”她的声音带着不安,“所有进入那里的声波都会被吞噬,变成灰色的死寂能量,连初代首席都不敢靠近。”
“但它吞不掉第一缕声波的分支。”苏晓握住水晶琴键,核心突然投射出初代首席的影像——那位银发女子正站在星空下,手中的指挥棒化作金色的河流,“初代首席留下的声波印记里藏着这段记录:‘当沉寂开始害怕回声,就用最温柔的旋律敲门’。”
共鸣者号驶入沉寂谱架时,星窗外的景象变成了彻底的灰色。没有星光,没有星云,只有无数静止的灰色光带悬在虚空中,像被冻结的海浪。卡隆的追音箭头在前方引路,金色的轨迹切开灰色的雾霭,露出后面悬浮的金属残骸——那是艘半毁的锻律者舰船,船身上的齿轮徽记已经变成灰色,却在接触金色轨迹时泛起微弱的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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