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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辆在崎岖不平、被酸雨侵蚀得坑坑洼洼的路面上颠簸前行。窗外，铅灰色的天空仿佛永远也不会放晴，淅淅沥沥的腐蚀性雨水持续不断地敲打着车窗，发出单调而令人心烦意乱的“滋滋”声。整个世界仿佛都被笼罩在一层浑浊、压抑的滤镜之下。
林玉靠在副驾驶座上，身上裹着那条灰绿色的军用毛毯，只露出一张小脸。她百无聊赖地摆弄着手腕上的高级终端，屏幕上的环境扫描图显示，他们正在缓慢但坚定地远离刚才那片爆发了激烈战斗的区域。
‘总算离开那鬼地方了……’她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感觉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之前那场与腐蚀巨蜥的遭遇战实在太过惊险，即使现在安全了，那庞然大物咆哮冲锋、酸液四溅的画面依旧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偷偷侧过头，看向正在专注开车的顾夜。他依旧穿着那身深灰色作战服，头盔和骷髅面罩将他遮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那双深邃的深灰色眼眸，此刻正紧盯着前方的道路。
他握着方向盘的双手稳定有力，手背上青筋微微隆起，指节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发白。
即使隔着面罩和作战服，林玉似乎也能感受到他身上属于战斗状态的冷冽气息挥之不去，以及……疲惫。
她看着顾夜冷硬的侧影，想起他刚才毫不犹豫下车吸引火力，射击的样子，心里那点小别扭，不知不觉消散了不少。
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找点话题，打破车内沉闷的气氛。
“顾夜，”她开口，声音因为裹在毛毯里而显得有些闷，“我们还要多久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啊？这雨下得没完没了，而且味道好难闻！”
顾夜的目光依旧注视着前方，闻言，头也没回，只是淡淡地回答：“快了。按照现在的速度，再有一个小时左右，就能穿过腐蚀雨区边缘。天黑前，可以抵达一个旧时代的通讯中转站废墟，那里结构相对完好，适合过夜。”
“通讯中转站？”林玉眨了眨眼，努力在终端上检索相关地图信息，“那里……安全吗？会不会有怪物？”
“任何地方都不能保证绝对安全。”顾夜回答得一如既往的务实，“但那个位置易守难攻，我们之前执行任务时清理过几次，相对熟悉。比在野外露天扎营风险小。”
“哦……”林玉应了一声。她沉默了一会儿，看着窗外飞速掠过，被腐蚀得奇形怪状的岩石和枯死的植被，又忍不住小声抱怨：“这路也太颠了……我的腰都快散架了……你们平时出任务，都这么辛苦吗？”
这话问出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顾夜似乎也顿了一下，侧头看了她一眼。
那双深灰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仿佛能穿透人心。他很快又转回头看向前方，语气没什么变化：“习惯了。”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让林玉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习惯了……是啊，在这个残酷的末世里，颠簸、危险、战斗、疲惫，恐怕才是他们生活的常态。
她忽然觉得有点气闷。她低下头，把半张脸埋进毛毯里，不说话了。
车内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雨声和引擎声交织。
又行驶了一段路程，林玉感觉有些口渴，她拿起之前顾夜给她的那个军用水壶，晃了晃，发现里面已经没水了。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看向顾夜：“顾夜，我水喝完了。”
顾夜闻言，空出一只手，从驾驶座旁边摸出另一个同样的水壶，递给她。
林玉接过来，拧开盖子喝了一口。水温适中，带着淡淡的类似金属的味道，并不算好喝，但在这种环境下已是难得。她小口小口地喝着，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到了顾夜身上。
他后背靠近肩膀的位置，之前包扎过的伤口，即使隔着作战服，似乎也能隐约看到一点点绷带的轮廓。
……看着他一直那样挺直脊背开车，应该……很不舒服吧？
纠结了片刻，林玉还是没忍住，用一种听起来勉为其难，甚至带着点施舍意味的语气开口：“顾夜，你……你那个伤，要不要紧啊？可别到时候因为伤口恶化，保护不了我，那我爸爸肯定不会付积分的！”
说完，她立刻扭开头看向窗外，假装只是随口一提，耳根却微微有些发热。
顾夜握着方向盘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他侧过头，深灰色的眼眸再次落在林玉那张故意别开，带着别扭神情的脸上，停留了两秒。
“没事。”他收回目光，声音依旧平淡。
但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
【叮！目标人物顾夜好感度 1。当前好感度：39\/100。】
林玉：“我就知道......”
又过了一会儿，车辆终于驶出了腐蚀雨区的范围。当车轮碾上相对坚实，没有被酸雨侵蚀的土地时，连颠簸感都减轻了不少。天空虽然依旧阴沉，但那种令人窒息的铅灰色淡去了一些，雨水也变成了正常的雨滴，敲打在车窗上的声音不再那么刺耳。
“呼……总算出来了。”林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连空气都似乎清新了不少，虽然依旧带着末世特有的尘土和荒芜气息。
顾夜也稍微放松了一些紧绷的神经，他调整了一下车速，对着通讯器说道：“已离开腐蚀雨区边缘，按计划前往7号中转站。注意警戒。”
“收到，头儿！”通讯器里传来蛮锤瓮声瓮气的回应。
接下来的路程相对平稳。窗外的景色从被腐蚀的怪石区域，逐渐过渡到一片相对开阔，长着稀疏耐辐射植物的荒原。远处，可以看到一些旧时代遗留的建筑残骸，如同巨兽的骨骸般沉默地矗立在地平线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暮色四合，给这片死寂的荒原更添了几分苍凉。
当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即将被地平线吞没时，前方出现了一片规模不小的建筑群废墟。大部分建筑都已经坍塌，只有少数几栋结构特别坚固的还顽强地屹立着，外墙上布满了弹孔和岁月侵蚀的痕迹。
顾夜驾驶着车辆，熟练地拐进废墟之间一条被清理出来的通道，最终在一栋看起来像是旧时代通讯基站塔楼附带的二层小楼前停了下来。这小楼的外墙还算完整，窗户都用厚重的金属板封死了，只留下一些观察和射击孔。
“到了。”顾夜熄了火，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蛮锤和箭囊的车也紧随其后停下。几人迅速下车，开始默契地分工协作。
蛮锤负责检查小楼外围的安全，确认没有新的陷阱或入侵痕迹；箭囊则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攀上附近制高点，架起弩箭，担任外围警戒。
顾夜走到小楼那扇厚重，由钢板加固过的铁门前，从战术腰包里掏出一串钥匙。能看出来这里确实是他们常用的据点。他熟练地打开了门上的几道锁。
“吱呀——”一声，铁门被推开，带起一阵灰尘。
顾夜打开头盔上的战术灯，一道雪亮的光柱射入黑暗的门内。
他率先走了进去，谨慎地检查了一遍一楼的情况。林玉跟在他身后，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临时避难所。
内部空间比想象中要宽敞一些，地上散落着一些杂物和灰尘，但整体结构确实牢固。
墙角堆放着一些用防水布盖着的箱子，似乎是之前存放在这里的物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灰尘和霉味，但并不算浓重。
“今晚在这里过夜。”顾夜检查完毕，确认安全后，对林玉说道，“你可以在二楼休息，那里相对干净些。”
他指了指角落里一个通往二楼锈迹斑斑的铁制楼梯。
林玉点了点头，裹紧毛毯，小心翼翼地踩着吱嘎作响的楼梯上了二楼。二楼果然比一楼要整洁一些，靠窗的位置甚至铺着几张相对干净的垫子，旁边还堆着一些木箱，看来是常被用作休息区。
这时，蛮锤和箭囊也处理完外围的警戒，走了进来。蛮锤一屁股坐在一楼的一个弹药箱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可算能歇歇了！这一天天的，骨头都快颠散架了！”
箭囊则沉默地开始整理装备，检查弩箭的损耗。
顾夜从那些用防水布盖着的箱子里翻出一些东西——几罐纯净水，一些压缩食物，还有一个便携式依靠能量电池工作的加热炉。
“简单吃点东西，然后轮流休息。”他言简意赅地安排。
“明白，头儿！”蛮锤应道，主动接过加热炉，开始烧水。
林玉坐在二楼的垫子上，看着楼下几人默契的准备。她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看着蛮锤手里那些干巴巴的压缩饼干和肉干，实在是没什么食欲。
她想起之前顾夜给她的那块饼……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犹豫了一下，她站起身，走到楼梯口，对着楼下正在检查武器的顾夜说道：“顾夜！晚上就吃这些啊？又硬又干，难吃死了！我都要没胃口了！”
顾夜抬起头，头盔下的目光扫过她皱着的小脸，还没说话，旁边的蛮锤先嚷嚷开了：“大小姐诶！这条件有得吃就不错啦！您要是没胃口，正好省下来给箭囊，她胃口好！” 他说着，还故意拿起一块肉干，夸张地咬了一大口。
林玉立刻瞪了他一眼：“你！粗鲁！”
顾夜沉默地看了她几秒，忽然放下手中的武器，转身走到那个堆放物资的角落，又翻找了一会儿。然后，他拿着一个小巧密封的金属罐走了回来，递向林玉。
“这是什么？”林玉疑惑地接过来。
“水果罐头。”顾夜的声音依旧平淡，“应该还没过期。”
林玉愣住了，低头看着手中这个印着模糊图案，看起来颇有年头的金属罐。水果罐头？在这种地方？
蛮锤也瞪大了眼睛，凑过来看了看，啧啧称奇：“嘿！头儿，你什么时候还藏了这种好东西？上次我们来怎么没发现？”
箭囊也投来了略带好奇的目光。
顾夜没有解释，只是对林玉说：“不喜欢可以不吃。”
林玉看着手里的罐头，又看看顾夜那看不出表情的头盔，心里五味杂陈。她当然喜欢！在啃压缩饼干和肉干的情况下，水果罐头简直是天堂般的美味！
她抿了抿唇，想维持骄纵的人设说点挑剔的话，比如“谁知道过期没有”、“牌子都没听过”之类的，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小声的：“……哼，算你还有点良心。”
她拿着罐头，默默地转身回到了二楼的凳子上坐下。
【叮！目标人物顾夜好感度 2。当前好感度：41\/100。】系统的提示音准时响起。
林玉看着手里的罐头，心情复杂。‘系统，他这好感度……加得我有点心虚。’
【宿主，您要这么想，】系统2573用一种循循善诱的语气说道，【您虽然作，但作得很有分寸，作得让他忍不住就想对您好一点！这是一种天赋！】
林玉：“……我谢谢你啊。”
楼下，蛮锤已经把水烧开了，泡了几份浓缩汤料，热汤的香气弥漫开来，驱散了一些废墟的阴冷。几人围坐在加热炉旁，沉默地吃着简单的晚餐。
顾夜也取下了头盔和面罩，就着热水吃着他那份压缩食物。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浓密的眉毛下，那双深邃的灰色眼眸比平时少了几分锐利，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吃东西的速度依旧很快。
林玉小口小口地吃着水果罐头里的糖水黄桃，冰凉甜美的滋味在口中化开，让她因为连日奔波和惊吓而萎靡的精神都振奋了不少。她偷偷看着楼下火光映照下的顾夜，看着他安静进食的样子，看着他偶尔因为蛮锤说了什么蠢话而微微蹙起的眉头。
吃完东西，蛮锤主动承担了清洗餐具的工作。箭囊则抱着她的弩，靠着墙闭目养神，为后半夜的守夜储备精力。
顾夜重新戴好头盔和面罩上来对林玉说：“二楼相对安全，你可以休息了。有事叫我。”
他的声音透过面罩传来，带着一丝倦意。
林玉看着他转身走向门口，要去和蛮锤交接守夜工作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开口叫住了他：“顾夜！”
顾夜脚步一顿，回过头，用眼神询问。
林玉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拐了个弯，变成了带着点蛮横的命令：“你……你守夜的时候精神（小心）点！要是有什么怪物摸进来（x），我……我饶不了（担心）你！”
顾夜深邃的灰色眼眸看着她，目光仿佛能穿透她强装出来的蛮横。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嗯。”
说完，他便转身走下了楼
林玉她抱着膝盖坐在垫子上，听着楼下隐约传来蛮锤和顾夜低沉的交谈声，以及窗外荒原上呼啸而过的风声。
她躺倒在垫子上，拉过毛毯盖好。身下的垫子虽然简陋，但比起在车上蜷缩着睡觉，已经舒服太多了。
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她闭上眼睛，听着窗外规律的风声，脑海里却反复回放着今天经历的种种。
带着复杂难言的心情，林玉渐渐沉入了睡乡。这个夜晚，似乎格外的平静，也格外的……让人心生涟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