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无悔 第60章 闭关

回到宗门。

章若喃：“师尊说了，我们身上发生的伤口算是诅咒的一种，无法医治，但是只好做好准备也不至于丧命，具体的解除之法需要一种特殊的药引，师尊已经安排弟子去搜寻，我们在此前就好好待在火云峰吧。”

苏问：“我们先回去与师尊禀报一声。”

“我也是。”

“没关系，师尊已经跟其他几位长老通过消息了。”

莫修染：“我还是回一趟清净锋吧。”

章若喃：“修染，你要是寻宗主的话，他可能不在宗门。”

闻言，莫修染皱了皱眉。

章若喃继续道：“按例需要宗主接送，但这次让我师尊过来接我们，大概率是宗主不在宗门的原因。”

见莫修染脸色不太好，章若喃找补道：“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你不放心的话就回去看看吧，说不定是宗主有什么事要处理走不开。”

脑海忽然浮现出那天讯鸟传过来的场景。众人只见莫修染脸色一黑，头也不回的走了。

叶欣然小声道：“修染脸色好差啊。”

苏问：“嗯，可能是担心宗主吧。”

章若喃：“我们也走吧。”

“嗯嗯。”

莫修染沿着蜿蜒曲折的山路，一步一个脚印地从山脚下缓缓向上攀登着。他的目光急切地扫过周围的每一寸土地、每一棵树木和每一块岩石，但始终没有发现他师尊的身影。

他走遍了整个清净锋，甚至连最为偏僻幽静的角落也未曾放过。当他终于来到冷泉边时，心中不禁涌起一丝失望——这里依旧空无一人。

就在这时，那个陌生女子与他师尊谈笑风生的画面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娇俏可爱的女子面容和清脆悦耳的笑声仿佛近在咫尺，让他的心猛地一紧。

莫修染用力摇了摇头，试图将这恼人的景象甩出脑海。他暗自思忖道：“以师尊的为人，绝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抛下宗门，更不可能不来迎接我们。”可是，尽管他不断地自我安慰，那些画面却如同挥之不去的梦魇一般，越发频繁地在他眼前闪现。

随着时间的推移，莫修染内心的焦躁逐渐被点燃。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纷乱的思绪，想要保持冷静和理智，但情感的洪流终究还是冲破了堤坝。最后，感性如脱缰野马般占据了上风，他再也无法忍受下去。只见他怒目圆睁，右手紧紧握成拳头，然后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平静的水面狠狠地砸去。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水花四溅，激起千层浪涛。晶莹剔透的水珠在空中飞舞，形成一道美丽而又壮观的水幕。而莫修染则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那渐渐恢复平静的水面，脸上露出痛苦而又无助的神情。

“师尊……”他用近乎嘶哑的声音轻轻地呼唤着，仿佛希望能得到哪怕一丝丝回应。然而，四周除了微风拂过时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外，再无其他声响。

“何事？”

闻言，他不可置信地转头看去。

只见他师尊正站在身后不远处，身体隐在竹林的阴影里，看不清脸上的面容。

上一秒还如坠深渊的心，这一秒却剧烈跳动起来。

“师尊！”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莫修染听到他师尊的声音后，下意识地顺着其视线低下头望去，这一看之下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自己腿上那道原本狰狞可怖的伤口暴露无遗，脓水从中缓缓渗出，与乌黑的血水混合在一起，形成一滩触目惊心的秽物，眼看就要流淌进那清澈见底、冰冷刺骨的冷泉之中。

莫修染心中一惊，完全顾不得伤口传来的阵阵剧痛，慌乱之间竟伸出双手，想要将那些即将流入冷泉的脓血擦拭干净。他的动作显得有些笨拙而急切，仿佛只要能阻止这些污秽之物沾染到冷泉分毫，就算让自己承受更多痛苦也在所不惜。

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够了。”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如同惊雷一般在莫修染耳边炸响。

话一说完，只见谢绝尘口中念念有词，双手结印，瞬间一道柔和的光芒从手中射出，笼罩住了莫修染全身，将其身上的污垢和血迹清除得一干二净。不仅如此，就连腿上那狰狞可怖、鲜血淋漓的伤口，此刻也以肉眼可见的惊人速度开始缓缓愈合。

莫修染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眼中的惊喜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愧疚之意。他低下头，脚步略显沉重地朝着他的师尊走去，走到近前时停下，轻声说道：“弟子失态，请师尊责罚。”

谢绝尘静静地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眼前的莫修染。内心思忖他徒弟又发什么疯，淡声道：“随我来。”随后，转身将人带入院内的亭子里。

坐下后见眼前的徒弟还是一脸黯然神伤，不禁皱眉道：“究竟怎么了？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莫修染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师尊，发现对方那双平静如水的眼眸正牢牢地盯着自己，颇让人感到一阵莫名的压力，他不由自主地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后，字斟句酌道：“师尊可是有结道的意愿？”

闻言，谢绝尘只觉额头青筋突突，回来这几日他可是被一心想要促成他姻缘的凌云子折腾怕了，顿时语气不妙道：“你听谁说的？”

“那日您与我通讯时，身边应是有一位女子吧，而且她对您的称呼也很是亲密。”说完，他目光紧紧地盯着眼前的谢绝尘，想要从对方脸上看出些端倪。

听到这话，谢绝尘先是一愣，随后恍然大悟般轻轻咳嗽了一声，这才缓缓开口解释道：“哦，你说的那位，是清净派的宗主——杰文。”

莫修染听后，眉头不禁微微一皱，心中暗自思忖片刻，追问道：“听闻这位杰文宗主不仅修为高深莫测，更是有着倾国倾城之貌。若是她能够成为我的师娘，那岂不是美事一桩？”

然而，当莫修染看到自己的师尊听完这番话之后，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仿佛真的开始认真思考起这件事情的可能性。一时间，莫修染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懊悔之情，他紧张地凝视着面前的谢绝尘，脑海里竟然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他师尊点头赞同，并说出“此言有理”这四个字的画面。

就在这时，回过神来的谢绝尘注意到了莫修染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心中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还是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不可能。”

“为何不可？”

见他徒弟如此盘根问底，谢绝尘不由警惕道：“你该不会被凌云仙长策反了吧，让你回来撮合我跟杰文?”

早听闻凌云仙长爱凑合旁人结道之事，莫修染反应极快含糊其词道：“若师尊喜欢，有何不可？”说罢，内心暗自朝凌云仙长道歉。

闻言，谢绝尘默认莫修染被撬了墙角，成了监视他道侣自由的内应，不由敷衍打发道：“杰文眼光高，看我不上。”

莫修染惊讶道：“怎么可能，师尊清风霁月，修为高强，谁人不爱？”

谢绝尘好笑道：“照你所说，岂不是无人不爱我？”

闻言，莫修染只觉心脏猛地跳漏了一拍，顿时紧张地热血上涌，幸亏月色深，否则他的脸肯定是没法看了。

当然，谢绝尘只是玩笑话，并不求解，为避免他徒弟继续纠结他道侣之事，当即打住道：“行了，你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谁给你下的诅咒？”

虽未得解，但感受得到他师尊对杰文并无男女之爱，莫修染也放松了不少，被谢绝尘转移注意力道：“玄三长老没与您说吗？”

谢绝尘摇了摇头，道：“我本打算今日闭关。”

闻言，莫修染顿时紧张道：“师尊为何突然要闭关。”

谢绝尘平静道：“修炼之人，随时闭关并不是奇怪的事。”

莫修染无言以对，修炼之事人人不同，修炼进度也没有确切的规律可循，闭关对修士来说就像家常便饭，只是频率时间长短的问题。

“那师尊打算闭关多久？”

“一年。”

“这么久。”

“我将功法写出来了，不知道你们何时结束试炼，就把功法放在了你院落里，我不在的期间，你就根据那些功法修炼。”

闻言，莫修染只觉内心一暖，原来师尊心中也是牵挂着自己的，不由仰头一笑道：“谢谢师尊。”

看着他徒弟杏眸中满溢出来的笑意，谢绝尘只觉笑得晃眼，顿了顿道：“所以你们试炼的时候发生了何事？”

莫修染跟他师尊说明了前因后果。

闻言，谢绝尘不禁皱了皱眉。

莫修染：“师尊如何看？”

谢绝尘：“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玄三回来后，你告诉她联系上次平南村留下的线索一起调查。”

“师尊怀疑这两件事有关联？”

“只是猜测。”

“好，等回去火云峰，我就让若喃联系三长老。”

“嗯。”

莫修染：“师尊，您刚刚是特意出来找我的吗？”

谢绝尘：“还没入定，闻到血腥味就出来了。”

莫修染内心有些雀跃，自己在师尊心里还是很重要的，“师尊，要不喝一杯再闭关？弟子带了梅花酒回来。”

谢绝尘看了眼莫修染，见后者眼里满是期待的神色。虽然身体尚未稳固，不宜喝酒，但他们师徒二人也的确很久没在一起好好说过话了。

谢绝尘淡声道：“嗯。”

师徒二人相对而坐，莫修染给他师尊倒完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谢绝尘：“你不是喝不了酒？”

莫修染笑道：“弟子想陪师尊喝。”

谢绝尘没说话，只是默默拿起杯中的酒尝了尝，顿时眼神一亮道：“你这酒是哪里拿来的。”

莫修染笑道：“是欧阳师兄教我酿的。师尊可喜欢。”

谢绝尘柔声笑道：“不错。”

莫修染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轻声说道：“只要师尊喜欢，弟子便为师尊多酿一些。”他那明亮而炽热的目光紧紧地落在谢绝尘的身上，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情感都传递给对方。

谢绝尘迎向莫修染的目光。只见眼前这位少年的眼眸犹如深邃夜空中璀璨的繁星，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熠熠生辉。那目光中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和希望，充满了无尽的生命力与美好，让人不禁为之倾倒。

然而，谢绝尘仅仅只是短暂地凝视了片刻，便迅速收回了视线，重新低下头去，专注于手中的酒杯。他轻轻抿了一口酒，动作优雅而娴熟，但周身却不由自主地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难以言喻的疏离气息，仿佛与周围的一切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虽不解他师尊的变化，但莫修染还是忍不住想要亲近，开口问道：“师尊，弟子能否与您一同闭关修炼呢？”

只见谢绝尘面色依旧平静如水，淡淡地回应道：“以你目前的修为而言，尚不到适合闭关的时候，此时强行闭关对你并无益处。”听闻此言，莫修染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之色，轻声应道：“好吧……”

然而，这份失落仅仅持续了片刻功夫，很快地，莫修染那张年轻而充满朝气的脸庞上便重新扬起了灿烂的笑容，满怀着期待说道：“既然如此，那么一年之后待弟子等候您成功破关而出之时，再好好地陪着您喝酒！”

谢绝尘微微颔首，表示应允。就在这时，莫修染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兴奋道：“哦，对了师尊！弟子近日在真乙宫赢了一把剑！”说罢，他随即从腰间抽出那柄崭新的佩剑，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其实，谢绝尘早在莫修染刚拿出此剑时便已留意到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出言询问而已。此刻见他主动提及，才将目光投向那把剑，眸光微闪，淡声问道：“为何选它？”

莫修染语气稍显不自然地解释道：“弟子觉得这把剑的剑身异常轻盈，舞动起来更是灵动自如，故而才选择了它。”

谢绝尘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徒儿以及那把青丝剑，沉默片刻之后，方才缓缓开口说道：“原来如此。但需知这乃是一对对剑，倘若日后有合适的机缘，或许能够寻得一人与你相互配合，共同施展此剑之威。”

莫修染一脸期待地望着眼前神色淡漠的师尊，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那……师尊，不知您可否教教弟子如何使用剑呢？”

谢绝尘微微侧头，淡淡地瞥了莫修染一眼，缓声道：“这用剑之事，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教授的。对剑唯有心意相通之人才能够成功唤出，并发挥其真正威力。”

听到这番话，莫修染不禁感到一丝尴尬，他挠了挠头，轻声应道：“原来是这样啊。”稍作停顿之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接着说道：“我还听说，师尊您自己也是有一柄剑的呢。”

谢绝尘沉默了一瞬，随后语气平淡地道：“那柄剑……丢了。”说完这句话，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发冷淡，让人难以窥视到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见到自家师尊兴致明显不高，莫修染识趣地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就在这时，谢绝尘抬头看了看天色，然后说道：“时辰已经不早了，为师要去闭关修炼了。”

莫修染眼中流露出不舍之情，但还是乖巧地点点头，说道：“弟子恭送师尊。”说罢，他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着他的师尊缓缓走向后山的洞府。

当看到那抹身影即将消失在视线之中时，莫修染突然鼓起勇气大声喊道：“师尊！”

谢绝尘闻声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目光平静地看向身后的少年。只见莫修染扬起一张灿烂的笑脸，朝着他高声喊道：“弟子会在这里一直等着您出关的！”

闻言，谢绝尘的神情一如既往，看不出情绪，然而转身后却忍不住闭了闭眸，似乎镇定心神后方才迈步离去，只留下一个渐行渐远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