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霞宗山门在视野中迅速缩小,最终被连绵的群山彻底吞没。身后那震天的追杀鼓声、刺耳的警钟、长老们冰冷的怒喝,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只剩下死寂的寒风在耳边呜咽。逃亡的队伍如同被狂风卷落的枯叶,在荒野上狼狈疾驰。
陆小七背着昏迷不醒的苏清雪,每一步都沉重如山。她的身体冰冷得像一块玄冰,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原本乌黑的长发此刻已尽数化为霜雪般的银白,散落在陆小七肩头,刺得他心口发痛。冰魄神体的过度透支,加上长老会那致命的重创,将她推向了生死边缘。陆小七能清晰感受到她体内那曾经蓬勃的生命力,此刻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清雪…撑住…我们快到了…”陆小七的声音沙哑破碎,带着连他自己都不信的祈求。他运转体内那刚刚与丹炉初步共鸣的混沌之力,小心翼翼地包裹着苏清雪,试图延缓她生命的流逝,但这力量如同杯水车薪,只能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暖意。
他身旁,白小桃安静地走着。她的眼神空洞,失去了往日的灵动与狡黠,仿佛一尊精致的瓷娃娃。自从在试炼塔幻境中受到冲击,她的记忆便如同被强行抹去了一块,只留下最本能的反应。此刻,她双手紧紧抱着那个从青霜洞府带出的古朴丹炉,小小的身体绷得笔直,像一座沉默的堡垒,将丹炉死死护在怀中。无论周围的寒风如何呼啸,逃亡的队伍如何颠簸,她的姿势都纹丝不动,眼神里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不容侵犯的守护意志。混沌之力的钥匙,在她失忆的状态下,反而以最原始的方式展现着它的力量。
墨玄幼兽蜷缩在陆小七的臂弯里,紧贴着苏清雪冰冷的衣襟。它小小的身体虚弱地颤抖着,金色的瞳孔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显得黯淡无光。之前在药园秘境吸收冰魄寒髓本就让它元气大伤,加上宗门围剿时的惊吓与奔波,它几乎陷入了沉睡。只有当陆小七体内混沌之力流转时,它才会极其微弱地哼唧一声,似乎在汲取那微不足道的力量维持生机。
队伍的最前方,是铁柱。他魁梧的身躯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口,血迹斑斑的衣衫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一手握着那柄卷了刃的厚背大刀,另一只手则紧紧攥着一块古朴的、刻着奇异纹路的黑色玉佩。他头也不回,只是用低沉而疲惫的声音指引着方向:“左转,沿着那条干涸的河床走…避开官道,穿过前面的荆棘谷…再往前,就是迷雾森林的边缘了。”
“铁柱哥…迷雾森林…”陆小七喘着粗气,艰难地跟上他的步伐。这个名字他曾在铁柱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听过,那是铁家世代守护的禁地,也是铁家覆灭的起点。一个被浓雾笼罩、充满诡异传说、连强大修士都轻易不敢涉足的死亡之地。
“对,迷雾森林…”铁柱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沉重的疲惫和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那里…是铁家的根,也是铁家的坟。只有那里,才有可能找到救苏清雪姑娘的方法,也只有那里…才可能找到关于‘钥匙’、关于归墟、关于这一切真相的线索!”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爹娘…最后就是在那里消失的。那块玉佩…是铁家家主信物,或许…或许能打开一些东西。”
逃亡的路途漫长而艰辛。他们不敢走大路,只能在荒山野岭间穿行,躲避着可能存在的追兵。饥饿、寒冷、伤痛、疲惫如同跗骨之蛆,不断侵蚀着每个人的意志。陆小七背上的苏清雪越来越沉,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呻吟,但他不敢停下,更不敢松手。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那是他强行催动混沌之力反噬的代价。
不知过了多久,当最后一抹夕阳沉入地平线,将天空染成一片凄艳的血红时,铁柱终于停下了脚步。
“到了。”他指着前方,声音干涩。
陆小七抬起头,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前方,一片无边无际的浓雾如同活物般翻涌着,将天地彻底分割。那雾气并非寻常水汽,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带着灰败质感的灰白色,浓稠得如同凝固的牛奶,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阴冷与死寂。雾气边缘,扭曲的枯木如同鬼爪般伸向天空,没有一片叶子,只有死寂。森林深处,隐约传来一些难以名状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呜咽声,又像是无数生灵在无声地尖叫。仅仅是站在边缘,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便顺着毛孔渗入体内,连灵力运转都变得迟滞困难。
这就是迷雾森林…铁家遗迹的所在。一个连阳光都无法穿透的死亡禁地。
陆小七小心翼翼地将苏清雪放下,让她靠在一块相对干燥的岩石旁。他检查了一下她的脉搏和呼吸,依旧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他拿出青霜留下的残卷,那古朴的纸张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着微弱的、与丹炉共鸣的混沌气息。他翻开残卷,目光落在其中一页模糊的地图标记上——那标记的位置,赫然指向这片迷雾森林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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