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通道的尽头并非光明,而是更深的混沌。
当陆小七用尽最后一丝意志,以“丹道·净世诀”在狂暴的时空乱流中撕开一道微弱缝隙时,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猛然攫住了沧溟号残骸。船体在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中彻底解体,碎片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冰块,瞬间湮灭在扭曲的光影中。
失重感攫住了所有人。
陆小七只觉眼前一黑,怀中苏清雪冰冷的身体仿佛千斤重,压得他几乎窒息。他下意识地收紧左臂,用残存的力气护住她的头颅,右臂那焦黑翻卷的伤口在混乱的气流中撕裂般剧痛,连带着识海中丹神传承带来的沉重负担,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混乱中,他看到林霜儿紧抱着白小桃,冰魄神体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试图凝结护盾,却在乱流冲击下如风中残烛般摇曳。白小桃空洞的眼神里没有焦点,只是本能地蜷缩着。而那枚暗金色的墨玄兽卵,正被林霜儿用冰魄之力包裹着,在混乱中散发着微弱却坚韧的生命脉动。
“轰——!”
一声沉闷的撞击,伴随着骨头碎裂般的剧痛,陆小七感觉自己像被巨锤砸中,狠狠砸在一片冰冷、粗糙的沙砾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金星乱冒,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溅在身下灰黑色的沙土上。他挣扎着抬头,视野模糊,只看到一片铅灰色的天空,压抑得如同铅块,沉重地压在头顶。海风带着浓重的咸腥和一股难以言喻的腐朽气息,吹得他衣衫猎猎作响。
他们……出来了?
陆小七艰难地转动脖颈,环顾四周。
没有归墟死界的死寂与扭曲,没有时空乱流的疯狂撕裂。眼前是一片荒芜的海滩,沙砾是怪异的灰黑色,夹杂着暗紫色的结晶。远处是翻滚着墨绿色浊浪的大海,海天相接处一片灰蒙,分不清界限。海滩向内陆延伸,是嶙峋怪石丛生的荒原,零星生长着形态扭曲、散发着微弱幽光的植物,叶片呈现出病态的暗红或深紫,在阴风中摇曳,如同鬼魅的爪牙。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死寂与一种……被污染过的灵气,带着刺鼻的硫磺和血腥味。
“咳咳……”身旁传来林霜儿压抑的咳嗽声。她半跪在沙地上,脸色苍白如纸,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周身冰魄神体的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几乎完全收敛。她怀里,白小桃蜷缩着,双眼紧闭,呼吸微弱而平稳,仿佛只是睡着了,但那紧蹙的眉头和茫然无措的神情,昭示着她的记忆世界已然崩塌。林霜儿艰难地抬起头,看向陆小七,眼神中充满了疲惫、担忧,还有一丝劫后余生的茫然:“陆大哥……这是哪里?清雪姐她……”
陆小七的心猛地一沉。他低头看向怀中的苏清雪。
她依旧冰冷,如同沉睡千年的冰雕。胸口那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的起伏,此刻也彻底消失了。冰魄同契的光芒在她体表彻底熄灭,只留下淡淡的、即将消散的冰霜痕迹。她紧闭的双眼,长长的睫毛如同垂死的蝶翼,再无半分生气。只有那苍白的脸颊上,还残留着一丝泪痕,是墨玄牺牲时她流下的最后一滴泪。
“清雪!”陆小七的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恐慌。他颤抖着手探向她的鼻息——冰凉,再无一丝气流。探向她的手腕——脉象已绝!冰魄同契的维系,在逃离归墟的最后一刻,彻底断裂了!
“不——!”陆小七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目眦欲裂。他猛地将苏清雪紧紧抱在怀里,仿佛要用自己滚烫的胸膛融化她身体的冰冷。巨大的悲痛和绝望如同滔天巨浪,瞬间淹没了他。墨玄牺牲,苏清雪濒死,白小桃失忆,林霜儿重伤……他们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才逃出那片地狱,却依旧无法留住最想留住的人!
“陆大哥!冷静点!”林霜儿挣扎着扑过来,抓住陆小七剧烈颤抖的手臂,“清雪姐她……她还有一丝气息!在丹田!极其微弱,像是被冻结了!还有希望!”
林霜儿的声音如同惊雷,让陷入狂乱悲痛的陆小七猛地一震。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苏清雪的丹田。果然,在一片死寂冰冷的识海深处,在那本该熄灭的丹田气海核心,一点比尘埃还要微弱的、纯净的冰蓝色光点,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地跳动着!那是苏清雪最后一点本源神魂,被冰魄同契的残余力量,以最极致的方式冻结保护了起来,如同陷入最深层的沉睡。
希望,虽然渺茫如星火,却并未完全熄灭。
陆小七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但眼中的悲痛和凝重却更深了。他轻轻将苏清雪平放在相对柔软的沙地上,脱下自己残破的外袍,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身上。然后,他转向林霜儿和白小桃。
林霜儿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她强行催动冰魄神体在时空乱流中保护众人,本源损耗极大,此刻气息萎靡,脸色惨白,连说话都有些费力。她依旧紧紧抱着那枚暗金色的墨玄兽卵。兽卵在离开归墟后,表面那暗金色的光泽似乎更加深邃了一些,内部隐隐有极其微弱、如同心跳般的脉动传来,仿佛在适应着外界的环境。林霜儿将兽卵递向陆小七,声音虚弱却坚定:“墨玄……它……好像在吸收这地方的气息……虽然很弱,但……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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