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毒真相 第43章 鲛人族盟约

黑无常的嘶吼如同惊雷炸响，血光冲天，海妖的狂啸震得归墟入口的祭坛基石嗡嗡作响。陆小七、苏清雪、林霜儿三人背靠着背，紧握着那块温润却沉重无比的归墟钥匙碎片，目光死死锁定那片以肉眼可见速度逼近的血色风暴。

走！进祭坛！”陆小七低吼，右臂的镇渊之臂暗金光芒流转，试图抵挡那扑面而来的血腥怨毒与混沌侵蚀。祭坛中心那道通往归墟的漩涡裂缝，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冲入漩涡的刹那，脚下的海水骤然凝固！不是结冰，而是仿佛被无形的巨力束缚，化作一片粘稠、沉重的胶质！一股源自深海、冰冷刺骨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潮汐，瞬间笼罩了整座岛屿，连黑无常那滔天的血光和海妖的狂暴，都被这股威压硬生生压制了一瞬！

嗡——！

海水无声地分开，数十道矫健而优雅的身影从深蓝的海水中跃出。他们上半身近乎人类，肌肤如同最上等的珍珠，闪烁着月华般的光泽，银蓝或墨绿的长发如同流动的海藻。但下半身却是覆盖着细密鳞片的巨大鱼尾，尾鳍边缘流淌着淡淡的荧光。他们手持三叉戟或骨刃，眼神冰冷而警惕，如同深海中最致命的猎手，瞬间将陆小七三人以及远处那被压制却依旧凶戾的黑无常团团围住。

为首的鲛人女子尤为醒目。她身形修长，鱼尾是深邃的墨蓝色，点缀着如同星辰般的银斑。长发如瀑，是罕见的银白色，发间点缀着几颗散发着柔和月光的珍珠。她的面容绝美，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属于深海霸主的威严与疏离。她的眼眸是纯粹的深海蓝，此刻正冰冷地扫过陆小七三人，最后落在那块钥匙碎片上，又瞥了一眼远处被压制却依旧疯狂挣扎的黑无常，眉头微蹙。

“擅闯归墟禁地者，无论人魔，皆需留下！”她的声音清冷空灵，如同海风拂过冰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族长汐月！”一名鲛人战士低声禀报，指向黑无常，“那黑袍人身上，有深渊魔鲸的污秽气息！”

汐月族长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射向黑无常。黑无常感受到这股纯粹而强大的深海之力，怨毒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忌惮，但更多的是疯狂：“鲛人族？滚开！别挡本座杀陆小七！交出钥匙碎片和云裳的魂魄，否则，本座便让这魔鲸的污秽，彻底污染你们的圣地！”

他猛地张开双臂，体内那股被血海咒印强行压制的混沌之力，带着一股浓烈腥臭、如同腐烂海藻混合着铁锈的气息，狂暴地涌出！这气息，与之前魔渊入口的混沌同源，却更加污秽、更加充满毁灭性的恶意！

“吼——！”

仿佛应和着黑无常的力量，远处的深海之下，传来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咆哮！那咆哮声带着一种扭曲的、非自然的狂暴，瞬间让周围的海水剧烈翻腾，无数细小的海鱼翻着白肚浮上水面。一股肉眼可见的、粘稠如墨汁般的污秽气息，如同瘟疫般在海水中扩散开来！

“深渊魔鲸！”汐月族长脸色骤变，深海蓝的眼眸中第一次浮现出凝重和一丝……痛楚。她猛地看向陆小七三人，尤其是苏清雪，目光在她那苍白如雪的脸上和周身残留的冰魄气息上停留片刻，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人类，你们身上有归墟钥匙的气息，也有……对抗污秽的力量。”汐月的声音依旧冰冷，但多了一丝急迫，“你们，跟我们走！否则，便留在这里，与那魔鲸的污秽同归于尽！”

话音未落，她手中那柄由巨大海兽骨磨砺而成的权杖轻轻一挥。束缚陆小七三人的海水之力瞬间化为实质的锁链，将他们牢牢捆住。鲛人战士们动作整齐划一，拖着三人，如同拖拽着捕获的猎物，猛地扎入冰冷刺骨的深海！

冰冷、黑暗、巨大的水压瞬间包裹了陆小七。他试图挣扎，但鲛人的水之束缚坚韧无比，更带着深海特有的沉重与冰冷。苏清雪和林霜儿同样被牢牢控制。他们被拖拽着，以惊人的速度下沉，穿过幽暗的海水层，掠过奇异的发光珊瑚林和巨大的海藻森林，最终来到一座位于海沟边缘、由巨大白色珊瑚和黑曜石构建的宏伟城池前。

城池散发着幽幽的蓝光，如同沉睡的巨兽。城门紧闭，守卫森严。他们被直接带入了城池深处一座巨大的、如同水晶宫般的殿堂。殿堂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盛满海水的池子，池水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紫色，翻滚着细小的气泡，散发着与黑无常身上同源的污秽气息。

汐月族长坐在由巨大珍珠和珊瑚雕琢而成的王座上，冰冷地注视着被带到池边的三人。

“说吧，人类。”汐月的声音在空旷的水晶殿堂中回荡，“你们为何持有归墟钥匙？又为何能引来深渊魔鲸的污秽？”

陆小七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被囚禁的怒火和丹毒发作的隐痛，将丹神残卷、归墟钥匙、以及他们对抗丹毒组织、黑无常的遭遇，以及黑无常与混沌之力的关联，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他刻意强调了苏清雪冰魄神体能够净化混沌之力的能力。

汐月静静地听着，深海蓝的眼眸中波澜不惊，但当她听到“冰魄神体”和“净化混沌之力”时，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

“原来如此……”汐月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丹神……归墟……混沌……一切似乎都串联起来了。人类，你们带来的钥匙碎片，确实是进入归墟的凭证。但归墟非同小可，岂是随意可入？更何况，你们引来了深渊魔鲸的注意，它的污秽，正在侵蚀我们的家园，污染我们的血脉！”

她指向那池暗紫色的海水：“这池水，取自魔鲸巢穴附近。我们的战士，一旦靠近，轻则力量衰退，重则血脉异变，沦为只知杀戮的怪物！我们鲛人族世代守护归墟入口，如今却连自身都难保！”

汐月站起身，巨大的墨蓝色鱼尾在水中轻轻摆动，激起一圈圈涟漪。她走到池边，俯视着陆小七三人，目光最终落在苏清雪身上。

“本座可以给你们归墟海图，指引你们安全进入归墟的路径。”汐月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但，你们必须先帮我们解决眼前的危机！”

“什么危机？”陆小七立刻追问。

“深渊魔鲸！”汐月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它并非天生邪恶，而是被一种源自深渊、与你们所说的魔渊同源的混沌之力彻底侵蚀！它成了混沌在深海的傀儡，一个不断扩散污染的源头！我们需要你们，尤其是你，”她直视苏清雪，“用你的冰魄神体，净化魔鲸核心的混沌污秽！”

“净化？”苏清雪脸色更加苍白，她想起了在魔渊祭坛和蓬莱幻境中强行催动神体的代价。每一次净化，都如同燃烧她的生命本源。

“是的，净化！”汐月斩钉截铁，“只有彻底斩断混沌对魔鲸的控制，才能阻止污染蔓延，才能让我们的家园重归洁净！这是交易！用你们的帮助，换取归墟海图！否则……”她目光一寒，“你们将永远留在这里，成为我们对抗魔鲸的祭品！”

陆小七心中一沉。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陷阱，一个以苏清雪生命为代价的艰难选择。但归墟海图是他们唯一的目标，是寻找丹神遗迹、解开自身丹毒、拯救苏清雪的关键！而且，魔鲸的污染若不解决，他们也无法安心进入归墟。

他看向苏清雪。苏清雪迎上他的目光，苍白的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悲壮的平静。她轻轻点了点头，那双清澈的眼眸中，是决然。

“好，我们答应！”陆小七替她做出了决定，声音沙哑却坚定，“但我们要先看到海图，并且，净化过程中，你们必须全力护法！”

汐月眼中闪过一丝满意：“可以。海图在此。”她手腕一翻，一块由特殊发光珊瑚打磨成的薄板出现在手中，上面刻满了复杂而玄奥的线条和符文，散发着微弱的蓝光。她将珊瑚板递给陆小七。

陆小七接过，一股冰凉而古老的信息瞬间涌入脑海。海图清晰地标注了归墟入口附近复杂多变的海流、暗礁、以及避开危险海域的路径，甚至标注了几个可以短暂休整的安全点。这确实是进入归墟的珍贵指引！

“现在，履行你们的承诺吧。”汐月指向殿外，“魔鲸的巢穴，就在海沟尽头。我们护送你们过去。”

海沟尽头，是一片令人心悸的黑暗。巨大的、如同山脉般的骸骨散落在海底，散发着死寂的气息。中央，一个巨大的、由污秽黑泥和扭曲珊瑚构成的巢穴中，一头体型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魔鲸正沉睡着。它本该是深海的王者，鳞片应该如同最纯净的蓝宝石。然而此刻，它覆盖全身的鳞片却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紫色，上面布满了如同血管般搏动、流淌着粘稠黑液的诡异纹路。每一次呼吸，都喷吐出大股大股的污秽黑气，将周围的海水染得一片浑浊。混沌之力如同活物，在它庞大的身躯上缓缓蠕动。

“就是它！”汐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那是源自血脉深处的恐惧与憎恶，“它的核心，在心脏位置！被最浓重的混沌之力包裹！快！趁它沉睡！”

陆小七、苏清雪、林霜儿在数十名鲛人战士的掩护下，小心翼翼地靠近魔鲸巢穴。污秽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强烈的腐蚀性和精神污染，让陆小七右臂的镇渊之臂隐隐作痛，林霜儿也感到一阵阵眩晕。

“清雪！”陆小七低吼，将苏清雪护在身后。

苏清雪深吸一口气，那双清澈的眼眸瞬间变得无比纯粹，如同万载玄冰！她周身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冰寒气息！不再是之前那种清冷的雪意，而是带着一种净化一切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极致冰寒！

“冰魄神体·净世之光！”

她双手合十，然后猛地向两侧张开！刹那间，以她为中心，一股纯净到极致的冰蓝色光芒如同潮水般爆发！这光芒没有丝毫杀意，却带着一种神圣的净化之力！光芒所过之处，巢穴边缘污秽的黑泥和扭曲珊瑚瞬间被冻结、净化，化为最纯净的冰晶，然后碎裂消散！

魔鲸庞大的身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它似乎感受到了这股能够净化它体内污秽的力量，沉睡中的意识发出一声痛苦的悲鸣！它猛地睁开眼睛！

那本该是深海霸主的威严眼眸，此刻却只剩下两团翻滚着混沌黑气的漩涡！无尽的怨毒、疯狂、以及被控制的痛苦，从那双眼睛中爆发出来！

“吼——！！！”

魔鲸彻底狂暴！它巨大的尾鳍猛地一甩，掀起足以撕裂空间的恐怖海啸！污秽的黑气如同墨汁般喷涌而出，形成一道道腐蚀性的冲击波，朝着苏清雪等人轰击而来！

“护住她！”汐月族长厉声高喝，手中的骨权杖爆发出耀眼的蓝光，与数十名鲛人战士同时发力，一道道坚韧无比的水之屏障瞬间在苏清雪身前层层叠叠地展开！

轰！轰！轰！

污秽的冲击波狠狠撞在水屏障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水屏障剧烈波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终究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就是现在！”陆小七目眦欲裂，右臂的镇渊之臂暗金光芒大盛，强行牵引着魔鲸喷涌出的部分混沌之力，为苏清雪创造着接近核心的机会！

苏清雪咬紧牙关，脸色白得吓人。她无视了狂暴的冲击和污秽的侵蚀，整个人化作一道极致的冰蓝流光，在鲛人战士拼死开辟出的通道中，义无反顾地冲向魔鲸那如同小山般巨大的心脏位置！

心脏位置的鳞片已经完全被混沌黑气覆盖，形成一层厚厚的、蠕动着的污秽甲壳。苏清雪没有丝毫犹豫，双手猛地按在那污秽的甲壳上！

“净化——！！！”

她将冰魄神体的本源之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纯净的冰蓝光芒如同最锋利的剑，最炽热的阳，狠狠刺入那污秽的核心！

嗤啦——！

如同烧红的烙铁插入冰水！又如同光明刺破永夜！

魔鲸发出一声震彻整个深海、痛苦到极致的哀嚎！它心脏位置那层污秽的甲壳，在纯净冰魄光芒的照耀下，如同积雪遇到烈阳，迅速消融、净化！一股股粘稠如墨、散发着刺鼻腥臭的混沌黑气，被强行从它心脏深处逼出，又被冰魄光芒迅速净化、湮灭！

然而，随着净化的深入，苏清雪的身体也在剧烈地颤抖！她那本就苍白的脸，此刻已透明如纸，仿佛随时会消散。她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发根开始，迅速变得雪白！如同最纯净的霜雪，从头顶倾泻而下！每一次净化，都在疯狂地燃烧着她的生命本源！

“清雪！”陆小七目眦欲裂，想要冲过去，却被魔鲸狂暴挣扎掀起的巨浪和混乱的混沌气流死死阻拦。

“坚持住！”汐月族长也看到了苏清雪的异状，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更多的是对净化成功的渴望。她全力催动权杖，稳住阵脚。

终于，随着最后一大股污秽黑气被彻底净化湮灭，魔鲸心脏位置露出了原本的、虽然巨大却散发着纯净生命气息的蓝宝石般的光泽！魔鲸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抽搐了几下，那双混沌的眼眸中，疯狂和怨毒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解脱般的茫然和一丝……属于深海巨兽的、久违的清明。它发出一声低沉而悠长的鸣叫，仿佛在感谢，又仿佛在哀悼。巨大的身躯缓缓下沉，沉入海沟最深处的黑暗，似乎要去寻找一个地方，静静地恢复和沉睡。

污秽的气息，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被污染的海水，在冰魄光芒残留的净化之力下，也渐渐恢复了深海的澄澈。

苏清雪却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一软，从空中坠落。她满头如雪的白发在水中飘散，如同凋零的冰花，美得惊心动魄，也凄凉得令人心碎。

陆小七瞬间挣脱束缚，如同离弦之箭般冲过去，在半空中接住了她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身体。他抱着她，看着她那满头白发和透明般的脸庞，心如刀绞，巨大的恐惧和悔恨瞬间淹没了他。

“清雪！清雪你醒醒！”

汐月族长缓缓游到他们面前，看着苏清雪的状态，深海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波动，有敬佩，有感激，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愧疚。她手中光芒一闪，一枚散发着柔和生命气息的、如同心脏般跳动的珍珠出现在手中。

“这是‘生命海心珠’，蕴含我族千年积累的纯净生命精华。或可暂缓她生命流逝的速度。”汐月将珍珠递给陆小七，声音低沉，“交易完成。归墟海图已给你们。走吧，离开这里。魔鲸虽已净化，但归墟之路，凶险远超想象。好自为之。”

陆小七颤抖着手接过那枚温润的海心珠，小心翼翼地放入苏清雪口中。看着她苍白的脸上似乎恢复了一丝微弱的红润，他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懈，但那满头白发，却如同最沉重的烙印，刻在他的心上。

他抱着苏清雪，在林霜儿和墨玄（一直被陆小七小心护在怀中，气息微弱但稳定）的陪伴下，在鲛人族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转身，望向归墟海图指引的方向——那片传说中连神明都会陨落的葬神之地。

归墟的入口，就在前方。但苏清雪的生命，却已如风中残烛。拯救与牺牲，希望与绝望，在这冰冷深邃的东海之底，交织成一张沉重无比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