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花谷主殿的废墟,已化作一片被诅咒的焦土。曾经雕梁画栋的宏伟建筑,如今只剩下扭曲断裂的巨柱、燃烧着诡异绿火的残骸,以及深达数丈、边缘还在不断塌陷的巨大裂谷。空气中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焦糊味、血腥味,还有一种来自深渊的、令人灵魂冻结的污秽气息。血月的光芒被翻滚的黑色烟尘切割得支离破碎,在废墟上投下无数晃动、扭曲的阴影,如同无数垂死挣扎的鬼魅。
在这片毁灭的中心,两道身影如同风暴眼般对峙。
陆小七浑身浴血,左眼晶化的纹路如同蛛网般蔓延至额角,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撕裂般的剧痛。他手中的残卷第二卷书页无风自动,散发出微弱却坚韧的青色光晕,这是他此刻唯一的依仗。他死死盯着对面那个曾经是他挚友、如今却面目全非的存在——苏清雪。
不,那已不是苏清雪。
包裹着她身体的,不再是那身熟悉的云纹长裙,而是一层流动着暗红光泽、仿佛由凝固血液和深渊金属熔铸而成的狰狞黑甲。黑甲表面布满尖锐的倒刺和扭曲的符文,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苏清雪的脸庞被黑甲覆盖,只露出一双眼睛——那双曾经清澈如泉、带着一丝羞涩与倔强的眼睛,此刻只剩下纯粹的、非人的猩红暴戾,里面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疯狂火焰。锁魂链,那柄沾染了无数鲜血的凶兵,此刻正被她紧紧握在手中,链身缠绕着浓稠如实质的黑气,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
“吼——!”一声非人的咆哮从黑甲苏清雪喉咙深处爆发,震得周围残破的石块簌簌落下。她动了,快如一道撕裂空间的黑色闪电,锁魂链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直取陆小七的头颅!链上缠绕的黑气化作无数张牙舞爪的怨灵尖啸扑来。
陆小七瞳孔骤缩,体内残存的混沌之力疯狂涌动,左眼剧痛如裂,但他强忍着,脚下猛地一踏,地面龟裂,整个人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险之又险地避开这致命一击。锁魂链擦着他的鬓角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他不敢有丝毫停顿,残卷第二卷在手中翻飞,书页化作一道道青色流光,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切割向黑甲苏清雪的关节、脖颈等相对薄弱之处。
“铛!铛!铛!”
青色流光撞击在暗红黑甲上,爆发出刺目的火花和沉闷如擂鼓的巨响。黑甲坚硬得超乎想象,青色流光只能在其上留下一道道浅浅的白痕,甚至无法真正伤及分毫。反观黑甲苏清雪,每一次挥舞锁魂链都带着山崩海啸般的力量,每一次碰撞都震得陆小七气血翻腾,虎口崩裂,鲜血顺着残卷书页流淌下来,浸染了泛黄的书页。
“清雪!醒醒!看着我!”陆小七嘶吼着,声音因痛苦和绝望而扭曲。他一边狼狈地闪避着锁魂链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一边试图唤醒那被黑甲吞噬的灵魂。他看到了,在黑甲缝隙间,在苏清雪那双猩红暴戾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一丝微弱的、属于“人”的光芒在痛苦地挣扎、闪烁。那是苏清雪残存的意识!
“吼!杂音!清除!”黑甲苏清雪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攻击更加狂暴。锁魂链突然脱手飞出,如同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蟒,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绕过陆小七的防御,狠狠缠向他的腰身!与此同时,她本身则化作一道黑影,带着毁灭性的气势,直扑陆小七胸口,覆盖着黑甲的拳头凝聚着令人窒息的黑色能量,目标直指他的心脏!
陆小七只觉腰间一紧,巨大的拉扯力让他动作一滞。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左眼晶化的力量疯狂催动,试图挣脱锁链束缚。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小七……”
一个微弱、破碎、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如同穿透重重迷雾的晨钟,直接在陆小七的识海中响起。
陆小七浑身剧震,猛地抬头看向扑来的黑甲身影。
扑击的动作,在距离陆小七胸口不足三寸的地方,骤然停滞!
覆盖着黑甲的拳头剧烈地颤抖着。那双猩红暴戾的眼眸深处,属于“人”的光芒骤然爆发,如同濒死之人最后的回光返照,瞬间压过了那非人的猩红!痛苦、挣扎、绝望、解脱……无数复杂的情绪在那双眼中疯狂交织、碰撞、最终汇聚成一种近乎悲凉的清明。
是苏清雪!她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哪怕只有短短一瞬!
“小七……”苏清雪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不再是识海中的幻听,而是从黑甲覆盖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带着血沫摩擦的沙哑和一种令人心碎的温柔。她的目光穿透了黑甲的缝隙,死死锁定了陆小七的脸,那眼神里没有疯狂,只有无尽的疲惫、愧疚和一种决绝的解脱。
“杀了我……”她用尽全身力气,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灵魂深处呕出的血,“趁……我还在……”
话音未落,她眼中清明瞬间被更深的痛苦取代,随即,她做出了一个让陆小七魂飞魄散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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