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迷雾在幻境中翻滚如沸,粘稠得几乎能拧出血水。陆小七跪坐在冰冷的腐殖土上,双手死死捂住剧痛的左眼,指缝间不断渗出粘稠的、带着混沌气息的猩红血丝。墨玄强行灌入的记忆碎片还在脑中疯狂冲撞——丹神以心脏为祭的悲壮、埋入森林的灼热、还有那句冰冷刺骨的“钥匙转世”……每一个画面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灵魂蜷缩。林霜儿透明的身体在他不远处剧烈颤抖,每一次闪烁都仿佛在消耗最后一点生机,她伸出的手徒劳地悬在半空,泪水在近乎透明的脸颊上留下短暂的水痕:“小七哥……你的眼睛……”
林风则像一尊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瘫坐在地,沾满泥土的令牌被他无意识地攥在手里,指节捏得发白。他死死盯着陆小七背上那光芒黯淡的混沌丹炉,又看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脸上交织着恐惧、茫然和一种被彻底碾碎的茫然。他献上情报换林家平安的交易,此刻看来像一个无比荒诞的笑话。他喃喃自语,声音破碎不堪:“钥匙……容器……毁炉者……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就在这片死寂与混乱的顶点——
轰隆——!
一声并非来自大地,而是直接撕裂灵魂的巨响,猛然炸响!幻境那凝固的、被血雾浸透的天空,如同被无形的巨爪狠狠撕开!一道巨大无比、纯粹由凝固的、跳动着血肉的竖瞳,毫无征兆地撕裂了血色的苍穹!它占据了整个视野,瞳孔深处是旋转的、吞噬一切的混沌漩涡,边缘则流淌着粘稠如沥青的黑暗。那不是眼睛,那是深渊本身睁开的一线缝隙!
一股无法言喻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恐惧瞬间攫住了陆小七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他捂着左眼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松开,那只一直被剧痛和混沌之力折磨的左眼,在深渊之瞳出现的刹那,猛地、完全地睁开了!
嗡——!
一道纯粹、冰冷、仿佛蕴含着宇宙初开时最原始暴戾的猩红光芒,从陆小七的左眼喷薄而出!那光芒瞬间穿透了粘稠的血雾,直直射向天空那道巨大的深渊之瞳!两道目光——一道来自被选中的“钥匙”,一道来自深渊意志本身——在虚空中轰然对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毁炉者……”
一个声音,不,是无数个声音的叠加,如同亿万亡魂在深渊最底层同时发出的嘶吼,又像是宇宙法则本身冰冷的宣判,直接在陆小七的灵魂深处炸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撕裂灵魂的重量:
“……是你自己。”
这句话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凿穿了陆小七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毁炉者?是我?怎么可能?他脑中瞬间闪过无数碎片:丹霞宗被血洗的废墟,白小桃持剑质问的幻影,墨玄记忆中丹神埋下心脏的决绝,还有……还有青霜在幻境中手持染血丹炉的模糊身影!所有碎片在这句指控下疯狂旋转、碰撞,试图拼凑出一个他无法接受、却又隐隐感到刺痛的真相。
“不……不是!”陆小七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音因为极致的痛苦和恐惧而扭曲变形。他感觉自己的左眼仿佛被投入了熔炉,那猩红的竖瞳不再是眼睛,而是一个正在苏醒的、通往深渊的门户!狂暴的混沌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他的左眼疯狂涌入体内,冲刷着他的经脉,侵蚀着他的神魂。他的身体在剧痛中剧烈抽搐,皮肤下浮现出诡异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红色纹路,那是混沌之力失控的征兆。
“小七哥!”林霜儿透明的身体猛地向前扑去,透明的指尖带着微弱却坚定的光芒,试图触碰陆小七。然而,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陆小七皮肤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来自深渊的排斥力猛地爆发!林霜儿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透明的身体如同被重锤击中,狠狠向后倒飞出去,撞在一截焦黑的断木上,身体的光芒瞬间黯淡到了极点,仿佛随时会彻底消散。
“霜儿!”陆小七目眦欲裂,想要冲过去,但体内狂暴的混沌之力却死死地钉住了他。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林霜儿的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心中涌起滔天的绝望和愤怒。
林风则被这恐怖的景象彻底吓傻了。他瘫软在地,牙齿咯咯作响,沾满泥土的令牌从手中滑落。他看着陆小七那只完全睁开的、散发着不祥红光的竖瞳,又看看天空那道仿佛要吞噬一切的深渊之瞳,终于明白了玄机子那句“钥匙要醒了”(213章)的真正含义。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他的心脏。他献上陆小七的情报,换来的不是林家的平安,而是亲手将这把能毁灭一切的“钥匙”送到了深渊的祭坛上!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呜咽,蜷缩成一团,只想逃离这恐怖的炼狱。
竖瞳与血瞳的对视,如同两颗濒临爆炸的星辰在虚空中角力。幻境的空间在它们目光的交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天空的血色开始剥落,露出背后更深邃、更纯粹的黑暗虚无。脚下的青石板路寸寸龟裂,化作飞灰。四周焦黑的断梁、流淌的黑血,所有构成这个幻境的元素都在迅速崩解、消散,如同被投入烈火的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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