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涛洞的云雾似乎比往日更浓重了几分,带着挥之不去的悲凉与死寂。
陆小七跪在青霜长老最后站立的地方,那片被本命元神自爆能量灼烧得焦黑、甚至微微下陷的地面,如同一个丑陋的伤疤,烙印在他眼前,更烙印在他心上。他手里紧紧攥着那枚玉简,那是青霜长老留给他唯一的遗物,玉简表面残留着几缕微弱却坚韧的金色光丝,那是长老燃烧生命后最后一点元神印记,正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和守护的意志,轻轻拂过他的指尖。
“师尊...他最后说...”陆小七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他想说“老夫今日便以命...为你铸牢这扇门”,想说“为师只能护你至此了”,可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巨大的悲痛和茫然压得他几乎窒息。青霜长老那苍老却挺拔的身影,那临死前爆发出毁天灭地力量的决绝,还有最后化作金光消散的瞬间,在他脑海中反复上演,每一次都像一把钝刀,狠狠剜着他的心。
苏清雪就跪在他身侧,动作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为他包扎着抠裂岩石而血肉模糊的双手。她指尖的冰魄灵力不再是往日那般清冷纯粹,而是夹杂着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混沌气息,正是这气息,暂时压制住了陆小七体内因魔渊低语而疯狂蔓延的暗红毒纹。她低垂着眼睫,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掩盖了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有对青霜长老牺牲的沉重哀悼,有对陆小七此刻状态的担忧,更有一种深埋心底、连她自己都感到恐惧的...庆幸。
庆幸陆小七活了下来。庆幸自己...最终选择了背叛家族的命令。
“他希望你活下去。”苏清雪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飘落,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直抵陆小七混乱的心神,“带着他的期望,带着这口丹炉,带着...你识海中的‘镇渊’,活下去。”
陆小七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住苏清雪,仿佛要从她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找到答案:“为什么?师尊他...为什么...”为什么要牺牲?为什么是我?为什么这一切会发生?
苏清雪迎着他的目光,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只是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和无奈。她无法告诉他青霜长老可能知晓的更多关于“镇渊”和魔渊的秘密,更无法告诉他,自己家族的使命与这一切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只能将手中包扎好的布条轻轻系紧,传递着无声的支撑。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一阵清晰而急促的脚步声,踏碎了洞内沉重的寂静。那脚步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冰冷,瞬间驱散了洞中仅存的温情。
“陆小七!苏清雪!即刻前往执法堂,接受试炼塔异动调查!”一个刻板而冰冷的声音穿透云雾,清晰地传入两人耳中。是执法堂的弟子!
陆小七和苏清雪同时身体一僵,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试炼塔底的惊天异动,青霜长老的牺牲,这些绝不可能瞒过宗门高层。调查,是必然的。而调查背后,意味着什么,两人都心知肚明——审视,怀疑,甚至...可能存在的追责。
陆小七缓缓站起身,将那枚温热的玉简紧紧贴在心口。青霜长老最后燃烧生命守护的画面,给了他一股奇异的力量,压下了心中的恐惧和茫然。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了被剧痛和悲伤压弯的脊梁,声音虽然嘶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知道了,这就去。”
苏清雪也站起身,寒冰匕首悄然滑入袖中,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只是那清冷之下,多了一丝如临大敌的紧绷。她走在陆小七身侧,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出了听涛洞。
洞外,两名身着执法堂黑色劲装的弟子面无表情地等着,眼神锐利如鹰隼,在陆小七和苏清雪身上扫过,尤其是落在陆小七身上那口古朴的青铜丹炉时,目光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贪婪?
“走吧。”为首的弟子冷冷开口,转身带路。
执法堂大殿巍峨肃穆,巨大的黑曜石地面倒映着殿顶悬挂的、由无数禁制符文构成的幽蓝光幕,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大殿正中,高坐着执法堂堂主厉无锋,一个面容刻板、眼神锐利如刀的中年修士。他下方两侧,分别坐着内门几位地位尊崇的长老,包括负责外门事务的赵长老——正是当初在山门嗤笑陆小七资质的那位。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走进大殿的陆小七和苏清雪身上,带着审视、怀疑,以及毫不掩饰的探究。
“陆小七,苏清雪。”厉无锋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心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试炼塔底层发生剧烈能量冲击,封印受损,青霜长老...陨落。你二人,是最后出现在塔底区域的人。将你们所知,从实招来!”
赵长老冷哼一声,目光如毒蛇般缠上陆小七:“哼,一个下下品灵根的废物,一个刚入门的外门弟子,怎么就偏偏让青霜长老看中?还卷入了塔底这种凶险之地?青霜长老陨落,你们却活得好好的,其中定有蹊跷!说!是不是你们害了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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